吴咏随程璜来到华光殿门前,由谒者进去禀告后,才被准许入内。
两人进到殿内,才发现天子刘宏还没开始治学。此时天子坐在上首,下首还有一位素服老者。
吴咏赶紧上前见礼,刘宏有些不悦地问道:“程璜,你二人为何来得如此之慢,今日吴侍读第一次听讲,朕还特请杨师等他来后再讲五经。”
程璜急忙跪在地上,诚惶诚恐道:“陛下容禀,奴婢出崇德殿时,想着离永乐宫近,就先带吴侍读去见了陛下生母孝仁皇后,随后这才赶去南宫见皇太后,这才误了时辰,耽搁了陛下治经的时间,奴婢罪该万死。”
刘宏一愣,叹道:“朕恕你无罪,你也是有心了,太傅只让吴侍读去见皇太后,没想到你还带他去见了孝仁皇后,这样也好,母后和母上两人都知晓了吴侍读的存在,也省得日后麻烦。”
接着他对吴咏介绍道:“今天来为吾讲经的是光禄勋杨赐老师,治学期间只有师生,没有尊卑,你也不必紧张。”
随后一指右下首的坐垫和矮案,道:“以后你就坐在那里。”
“谢陛下!”吴咏急忙行礼,又转身按照师礼拜见杨赐。
杨赐对他点点头,微微一笑道:“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年幼!既然太傅和三公都考校过你了,老夫就不做这无聊的事了。我且问你,蒙学如何了?”
“回杨师,蒙学之书早已熟记于心,现在攻读五经。”这时可不是谦虚的时候,吴咏实话实说道。
杨赐一愣,随后感慨道:“天子的眼光倒是独到,能发现你这个乡野神童。”
此时刘宏也是哈哈一笑道:“杨师可能还不知道,我这侍读还做过几首诗,在乡里广为传诵。”
“哦,还有这事,还请来听听。”杨赐这时也对吴咏来了兴趣,毕竟能教导一位神童,是大多数老师的可遇而不可求的。
刘宏的记性不错,吴咏做的几首诗,他都记着,对《咏鹅》和《悯农》二首,最是喜爱,简直就是以前他在乡间生活的真实写照,也是因此才会点名吴咏来当天子侍读的。
至于《种麦》《墦间》《相思》三首,他只觉意境不错,但却差了意思。
之后还有吴咏在鬲候府做的《劝学》,崇德殿上做的《塞上》,都被他声情并茂地吟诵出来。
连吴咏自己都没想到,他竟不知不觉抄了这么多诗,还都被人重新命名了。
杨赐听完,盯着吴咏仔细看了一会,才苦笑道:“想不到老夫如今这般年岁了,还能收到你这样的奇才,真是不可小觑天下人啊!”
随后他让吴咏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思索一下,这才开口对刘宏说道:“陛下,今日吴侍读刚来,咱们就不讲《尚书》了,老臣来说一下本朝经学的发展历程吧。”
刘宏一愣,随即笑道:“善!”
对于枯燥无趣的五经,他其实更喜欢听一些古今趣事。
得到天子首肯,杨赐便在大殿上侃侃而谈起来。
“本朝经学的发展历程,可分为两个阶段,以光武中兴为节点,分今文和古文经学两个流派。”
“而今古经学之分,最初只是起于文字不同。当时今文指通行的隶书,古文则是指先秦的古文而言。汉初立于学官的都是今文经学,本无今古经学的问题。但是到了新莽时期,刘子骏倡导古文经学,移让太常博士书,欲立《毛诗》《左氏春秋》等博士,才有古、今经学的论争。”
“起初古今经文本只是文字不同,到后来,连解经也有了很大差别。所以许叔重在《五经异同》中,把五经分为古今经来研究。又因为今、古经文的家法、师法不同,因此主张也相去甚远。”
“总结起来就是:前人尚今文,今人重古文。今文尚微言大义,古文多章句训诂。前人经师多专一经,今人经师多才博通。前人经学以利禄为荣,今人经学则谶纬最甚。”
“世人云:今学祖孔子,主《王制》;古学祖周公,主《周礼》。今学为孔子晚年之说,古学为孔子壮年之说。今学为经学派,古学为史学派。今学出齐鲁,古学出燕赵。今学守专门,古学多异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