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几分眼熟。
她快步上前,走近几步后才发现那人并非是她心心念念的许策。
“柳大人,太后娘娘宣召他人,竟忘了今日是与大人曾约定好的诵讲日子。如今害您茫茫大雪之日白跑一趟,太后娘娘愧疚,恰好昨日送来一匹白狐毛皮,就赐予大人当作失约的赔礼。”
太后身边的桂云姑姑正捧着礼盒。
柳长彦倒也没有假意推辞,径直接过礼盒颔首平静道:“替微臣谢谢太后娘娘的厚爱。”
他目若朗星,眼型温柔微扬,偏偏目光如沉寂的湖水般清冷疏离,对任何人都是这种态度,向来没有几分波动。
他怎么会在这里?
岑玉皎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顿住脚步,下意识地想要拔腿离开。
可惜念头刚起,仿若有心灵感应似的,柳长彦的目光不偏不倚地撞进岑玉皎来不及收起来的诧异之中。
他的视线收得极快,立马低头作揖道:“微臣参见长公主殿下。”
少女身上的白色鹤氅仿佛与这雪地融为一体,青丝松垮垂散,落在白茫茫里。鼻尖冻得通红,白茸茸的毛领簇拥在脖颈处,映得她娇小玲珑。
她微扬下巴,不情不愿地倚身施礼,“永嘉见过先生。”
客套过后,岑玉皎立刻视柳长彦如无物,转身向桂云嬷嬷打听,语调急促,“桂云姑姑,听说许侍讲进宫拜见皇祖母,他现今还在建章宫吗?”
“许侍讲已经离开建章宫,至于去哪儿……奴婢也不甚清楚。”桂云姑姑艰难地蹙着眉头回想,最终还是摇摇了头,“或许是已经离宫。”
岑玉皎的眼眸顿时黯淡几分。
原以为能与他见上一面……
“是许策侍讲吗?”柳长彦一手扶着礼盒,一手执着油纸伞,握伞的动作衬得他手指白皙而修长。
岑玉皎的目光不由得望向他,激动道:“是!”
些许是长公主的目光太过灼热,柳长彦敛下眼睑,“他刚刚与微臣照面寒暄,大抵是去了淑贵妃那里请安。”
淑贵妃许妙薇,许国公的嫡亲妹妹,许策的亲姑姑。
十年前入宫做了燕诚帝的妃子,凭着出众的容貌才情,盛宠一时,奈何皇恩如流水,帝王薄幸,如今在莺莺燕燕的后宫里因年老色衰而宠幸不再。
幸得她子嗣丰盈,有两子一女傍身,在中宫后位空悬已久之际,位分最高的淑贵妃自然而然代领掌管后宫,地位也算牢固。
岑玉皎对她的印象停留在是位端庄温柔的娘娘,说话都是轻轻柔柔,没什么脾气的模样,但能坐稳如今的位置,淑贵妃定然并非表面上那般柔弱。
“谢谢先生。”永嘉长公主莞尔一笑,双眸熠熠生辉,梨涡浅浅。
她恐怕是第一次发自内心这般诚心实意地感谢柳长彦。
柳长彦淡漠地抬眼,眺望着远方的白雪纷飞,漫不经心道。
“长公主不必道谢,如今见殿下有如此闲情逸致去寻他人,想必明日的学堂上定能一张不落地交上那五十遍的誊抄,殿下是不会让微臣所失望。”
“……”她收回刚刚对柳长彦那稍纵即逝的感激。
岑玉皎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咬牙切齿地从唇瓣间艰难挤出几个字,“请先生放心。”刻意加重后两字,“本宫明日定会交齐,不负先生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