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玉皎气得发颤,她恨不得冲上前,恶狠狠地质问徐策为什么欺骗她?为什么背叛她?为什么违背彼此坚守着的承诺?
但是她却是皇室娇养的公主,骨子里刻着的矜贵骄傲断然让她无法如同一个泼妇似的质问闹腾。
撑着的伞不知何时掉落在地,银白色雪花蔌簌掉落在她的鹤氅上,她的牙根打着颤,不只是被寒冷的气温致使,还是气涌心头。
岑玉皎哆哆嗦嗦地摸向自己的手腕,白玉似的晶莹皓腕上套着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红色串链。
她身上的饰物大抵都是一眼望去就觉得价值连城的金贵玩意儿,偏偏只有这个贴身佩戴的串链格格不入。
只是一根普通的红绳穿着两粒红豆似的珊瑚珠子,珠子上似乎还刻着淡淡的“皎皎”二字。
岑玉皎垂下眼眸,望着那串手链,终究是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眼底泛着悲凉与绝望,泪珠滑落,颗颗掉在雪地上。
“这是我出生时母亲赠予我的一串珊瑚珠手链,是它保佑我平安健康地长到今日。”
“我是母亲未足月出生的,自小身体虚弱不堪,一岁时发了场伤寒,烧了足足半个月,可我最后还是扛过来了,但是珠子却少了几颗。”
“后来我母亲撒手人寰后,我被父亲的宠妾设计陷害下毒时,我意外打翻那杯装着鸩毒的茶水,才得以活下来,珠子又丢了几颗。”
“我十岁时……”
那时许策掏出仅剩两颗珊瑚珠的红绳手链,垂下眼睑,认真郑重地将它牢牢套在岑玉皎的手腕上,满心似乎只有她一人。
“这个手链曾经庇佑我平安无虞地长到如今,陪伴我十几年,而它却仅仅剩下两颗,我希望这两颗珊瑚珠能保佑你未来一切平安顺利。”
泪水划过脸颊,冰冷刺骨的雪花将泪痕凝结在脸颊上,岑玉皎捏着那串珊瑚手链,上面残余着她的体温,仿佛许策还是那般温柔地对待她。
他明明承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如今就在她的眼前,他对另一个女人也是那般温柔体贴的作态。
他说他忙着修撰史志,她便学着通情达理不去打扰他。
他说这个珊瑚手链状似红豆粒,此物最相思,既能庇佑她安佑健康,又能聊以解相思。
他说,他恨不得她立马及笈,迫不及待地三媒六聘,十里红妆,骑着高头大马来迎娶自己回许国公府。
岑玉皎的心头似乎漏出来一个大窟窿,呼啸而过的寒风从窟窿里刮过,又疼又冷。
她抬手抹去脸颊上的泪痕,一狠心索性抽断那根红绳珊瑚珠手链,两颗红豆粒大小的珊瑚珠直直掉落在厚厚的雪堆里不见了踪影。
雪似乎越下越大,仿佛撕碎的大片棉絮,纷纷扬扬,风绞着雪,漫天飞舞,几乎要将岑玉皎掩盖住似的。
她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路,仔细看去却发现她的视线似乎并没有聚焦,如同行尸走肉似的漫无目的的闲逛。
冬儿站在殿外望着大片的雪花杂糅飘落,目含担忧,“清蕊,雪下得这般大,殿下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殿下迟迟未归。”清蕊也沉下心,撑了把伞就跑进漫天雪花中,“我去寻公主。”
清蕊刚迈出宫门高大的门槛,就望见自己心底担忧的殿下正缓步向这里走来。
清蕊瞪大了眼睛,只见岑玉皎临走时撑的那把伞不翼而飞,独自站在雪地之中,几乎与之融于一体。
她急忙赶上前,将自己的伞遮住落下的雪花,“殿下,您怎么这般模样回来?”
岑玉皎却彷佛失去魂似的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径直走进云光殿。
她的鹤氅上落满了雪花,整个人不知道在漫天的大雪里呆了多久,脸颊毫无血色,宛若雪人一般,青丝散乱裹满着雪白,睫毛上包裹着晶莹的雪花颤动着,指尖冻得通红而僵硬。
冬儿和清蕊扶着僵硬的岑玉皎,吩咐着其他拥上来的宫女太监赶紧寻来新衣物和暖身的汤婆子。
她们围在岑玉皎的身边仔细替她清理身上的雪花,只觉得她身子止不住地发颤,垂着眼皮缄默无言,冬儿和清蕊心底着急地询问着,“殿下,究竟怎么回事?”
没等岑玉皎抬眼开口回答,她就在两人的惊呼中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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