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燕诚帝的面前提她的婚事,岑玉皎自然看透了皇祖母的那点心思。
果不然燕诚帝的视线向她这侧望来。
她立马抬起宽袖半遮住自己的脸颊,努力让自己挤出两抹羞赧的红云,娇羞地往皇太后的怀里拥去,怯懦道:“皇祖母……”
“果然是个姑娘了,脸皮愈发的薄了。”
岑玉皎想装羞涩糊弄两人,但皇太后显然已经料到了她这一招,搂住她的肩膀,眼角的笑纹更甚。
“皎皎是被皇祖母说中了?皇帝,你不知皎皎前阵子偷偷跟哀家说,等到下个月的及笄宴上就向你说她心仪之人是谁,到时候你可要为皎皎做决定。”
闻言岑玉皎佯装羞涩而不自觉上扬的嘴角顿时僵在脸上。
皇祖母这是借着父皇的威严压她?这是吃准了她不敢忤逆燕诚帝。
在岑玉皎思绪流转之间,燕诚帝饶有兴致的目光探了过来,见她低着头一声不吭,直道是被皇太后戳破了心事装鹌鹑埋头,倏的哈哈大笑道。
“无事,皎皎你及笄礼上直言那人的名字,父皇定会为你做主,这天下的好男儿任你挑选。”
两人欢声笑语间敲定了岑玉皎的未来。
虞云虽然给她挑选了适龄的朝中公子哥们,但岑玉皎对他们的印象仅停留在那几张单薄的纸上。
岑玉皎胸闷心悸,小心翼翼地垂下眼睫,清蕊亲手描绘的远山含黛的柳眉微微蹙着,眸上敛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寻了个身体不适的理由便逃出家宴。
她刚刚那副模样只能说三分假装,七分真实,她是真的被皇太后这一手措不及防的先斩后奏噎到胸闷气短。
岑玉皎烦燥地拖着繁琐迤逦的宫装踱步在与许策约定好的池水边。
这里僻静荒凉,离宫宴有段距离,又有清蕊和冬儿望风,不必担心有人打扰。
秋嫣捏着手里的串珠,远远就望见岑玉皎一身华丽绛红色宫装,挤出乌云堆砌中的光线落在她身上,宛若镀着一层雍容高贵的光晕。
有些人天生的举手投足之间就是浑然天成的高贵与优雅。
她飞快地敛下眼睫,眸底的艳羡和酸涩悄然褪去。
她今日前来并非要与长公主一争高下。
或许长公主说得对,许策是个薄情又卑劣的小人,企图利用她攀附权贵,一步登天。
可在秋嫣的眼中,这位身量逐渐抽高挺拔的男人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懵懂,一切的缘由都是迫不得已,他有着太多无法言说的苦衷。
也正是她感同身受的理解与怜惜,才使得叛逆固执的许策逐渐向她敞开心扉。
秋嫣悄然接近岑玉皎,默不作声地蹲下身,“秋嫣拜见长公主殿下。”
岑玉皎被突如其来的悠扬女声吓到一惊,侧目望见是她,视线逐渐冷了下来,“你是怎么过来的?”
不是让清蕊和冬儿守着吗?只许许策独自过来。
秋嫣却蓦地跪在地上,认认真真地朝她磕了个头,“长公主殿下,是奴婢向清蕊姑娘说为了许策之事来找您,她才允许奴婢过来的。”
空气一片悄然沉默。
她额头紧贴在冰凉的地面上,咬咬牙继续道:“奴婢知道殿下已经知晓许策接近您并不单纯的目的,更知道殿下眼里揉不得沙子,奴婢不求殿下原谅许策,但求殿下放过他。”
“殿下与许策三年情谊,定然知道他有个宠妾灭妻的懦弱父亲,他身为嫡子自幼就是诚惶诚恐的生活,时刻警惕着父亲的宠妾害他性命。”
“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度过幼年时期,偶展过人的少年才华才得到许国公许晋的庇护,接近利用殿下也是他迫不得已的选择。如若不这样做,许晋此种凉薄寡义之人便会将他弃之如敝履。”
秋嫣的眼眶红了大片,湿润的泪珠在眼底打转,眼前似乎浮现起少年的许策被嫉恶的父亲妾室用柳条抽到几乎断了气的奄奄一息画面。
“如今殿下与许策的婚事已毁,许国公府谋划良久的计划落空,他自会遭遇一番劫难,秋嫣只求殿下不要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