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娘子她先夫家本来就只是普通人家,这十多年里还越发败落下来了。他家又有一个本家不肖子弟,平日里只在本司三院帮嫖贴食,帮着从中说和,那鳏老许了钱财给他家,他家如何不肯!”
竟是这样,宝茹心中冷笑,竟全然是为了银子!虽然早就想着能打动那样人家的无非名利而已,但真的晓得了,宝茹还是不免觉得齿冷。
“无耻!”宝茹半晌只吐出了这样两个字。
也不知这件事会如何收尾,宝茹心里只暗恨自家没什么权势,不然肯定能帮上忙——虽然宝茹早就晓得了权势的重要,无论古今,可遇到这样的事,到底会不免再想起来。
“三婶婶好!”
在周媺送宝茹出门时宝茹还想着丁娘子那件事,神思不属的,也没注意看路。遇到了了周媺三婶竟也没察觉,还是周媺的一声问好惊醒了她,赶忙行礼问好。
“竟是宝姐儿来了!”周媺三婶吴氏笑呵呵地道:“好久不来了,怎的不多留,好歹吃了晚饭再走啊!”
“谢婶娘好意,只是今日却是不成了,原没和家人说今日在外用饭呢!得先回去呢,不然家里该忧心了。”
宝茹只是中规中矩回话,不是她敏感,她总觉得这位吴氏婶婶对她格外殷勤。她是晚辈,又与她不熟,说的难听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虽然宝茹觉得自己没什么值得她图谋的,但到底不自在,所以一直只淡淡的应着她。
宝茹的直觉倒是没错,可她却想错了。她当然有值得周吴氏图谋的,而且是大有图谋!
“娘,你为甚对姚宝茹那般好!”
问这话的是周媺三婶的女儿周妍,她刚才和周吴氏一同行动,自然也见着了宝茹与周媺。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自家母亲怎的对堂姐的同学这样好,平日对自己都没这般和蔼呢!
“你晓得什么!”周吴氏呷了一口茶,却不与女儿说了。
她心中自然有自己的算计,她只有一个儿子,如今也十三岁了。眼见得就要长大说亲,她早就四处寻摸差不多的人家里有没有适龄的女儿了。
看来看去,她还是觉得宝茹最合适。
“我是不知道,我只晓得我可厌烦那个姚宝茹了!”
偏周妍像是与她唱反调一般,她心中才有这想头,周妍却把嘴一撇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是为什么?我瞧着宝姐儿也是规规矩矩的好女孩儿,你有什么厌烦的?”
周吴氏觉得十分好笑,心里估量着只怕又是些小儿女的鸡毛蒜皮。
果不其然,周妍只是把头一仰道:“她平日好生矫揉造作!只端着了,只比我大半岁却做那个样子给谁看。”
“人家那才是好女孩的样子呢!”周吴氏满不在乎,心中又是一动,与女儿道:“若是她做你嫂子你觉得如何?”
“嫂子!”周妍瞪大了眼睛,再看母亲似乎不是说笑,这才失声道:“她哪里配得上哥哥,我家可是悦东楼周家!她家只是天王庙对门开杂货铺子的,哥哥如今还读着书,怎的将来也该配个书香门第的嫂子,这才不算辱没了吧!”
周吴氏不想自己一番玩笑般的试探女儿竟是这样认真地驳了她,一时为女儿的天真幼稚好笑,放下茶杯,扳正女儿的身子看着她教导。
“你小孩家家只图外头好看呢,悦东楼周家,好响亮的名号!你外祖母原也是图这个名声才把我嫁给你爹呢,可如今你看我过的什么日子。你父亲常与我气受便罢了,是我自个儿命不好,嫁不着好老公。那旁的呢,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现下竟是连一间宽敞屋子也没得!”
周妍不知母亲竟是这样想的!她与母亲不同,虽然也觉得住得不舒适,但她是周家的女儿,心总是站在周家这边的,忍不住道:“也不是没钱啊,不过是没得合适房子换,这才全家这样拥挤的。”
周吴氏却没照顾周妍周家女儿的心思,有些话儿她早就想说了。
“哪里来的钱,一家子上下,没得别的什么生发,全指着这一间酒楼祖业过活,再大的酒楼,这样多的人来分润,轮到你父亲那个不中用的,又还能有几分?”
这还是周妍长这么大第一回晓得自家酒楼的账是如何算的,只见周吴氏与她扳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