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活计要算工钱自然是看手艺来,咱们湖州府第一等的绣坊的头等绣娘,一年好有三百两银子呢!正经专做绣娘营生的手艺都不会差,最少也有五十两吧。不过绣娘是吃少年饭的行当,小时候做学徒,到了十七八才拿正经绣娘的银钱,这一行也做不久,只十多年就坏了眼睛,不能再做了。”
宝茹听着小吉祥的话,想起学里教他们女红的姚绣娘,年纪也不甚大,已经来教学生了,可见得这一行确实不易。
“若是说像我这样,那就是小姑娘赚一点补贴罢了,正经赚钱的玩意,像是插屏之类的人家看不上我们的手艺。我也就是做一些荷包、帕子之类的,我又不专做这个,每日只做一会儿,一个月能进账两三百个大钱吧。”
“了不得了!随便做做就和你的月钱一般多了!”
宝茹拍手笑道。她知道所谓手艺不好不过是小吉祥自谦罢了,虽说她比不得那些绣娘,但在普通女孩子里手艺定是拔尖的。
这也是算出来的,她不过是在闲暇里做一做一个月就有两三百钱好拿,一年也有两三两银子呢,若是像那些在家中专做女红的妇人一样,只怕能翻几倍了!这就是能养活一个三口之家的意思,养家多难啊,可小吉祥凭手艺就能做到熬了,可不是了不得了么。
宝茹暗自一算,金瑛到底是做小姐的,上课也偷偷做的话,活计自然做的比小吉祥多,可是要说能多赚多少?再多也不过是几两银子罢了。宝茹心中叹了一口气,真难啊!
宝茹在心里叹了了一回,不再想金瑛白日留在自己心里的那一点疙瘩了。转而做起了之前就想着要做的事,就是裁白纱纸。因着中秋将至,每家都要准备几盏灯笼,有些到铺子里买就是了,有些照着习俗却是得家中的小孩子自己做。
宝茹以前都是买了现成的裁剪好的纸张和竹签,只当是‘组装’一下便得了,今年打算正经做一次。这当然不是她长了一岁更加勤快了,只是今年有人帮忙罢了。
前两天她与郑卓一起做功课时,一向不言语的郑卓却提了中秋节扎灯笼的事。中秋节扎灯笼虽然不是湖州独有,但泉州一带似乎是没得的,可是那日他却说了。可见他对宝茹是很照顾的。
他就说了他来帮她,这样的好意宝茹怎么会拒绝,当然是答应了。约定是明日一起扎灯笼,今日总得把东西预备出来吧。
第二日郑卓在游廊的大石桌上见到的就是满满堆堆的各色事物,彩纸、白纸、浆糊、棉绳、铁丝、小刀、竹子等等。
“我们先做什么?”
宝茹兴冲冲地问郑卓,她是头回正经扎灯笼呢!
郑卓看宝茹有些笨拙地拿着小刀摆弄,只怕她不小心划着了。
“把刀子给我罢。”
“是先要用刀子么?”
宝茹略好奇,不过还是很快把刀子递给了郑卓。郑卓松了口气,至于是不是先要用刀子,他只能说可以先用刀子。
他不知怎么和宝茹说要如何做,这比真让他扎一个灯笼来还要更难,他索性不多说话,只拿了刀子竹子与宝茹看。
“在我边上看罢。”
这句话说得沉默又稳重,倒是有几分大人的样子了。宝茹忍不住看了看他的神色,专心又认真,这样可靠的样子,偏偏还有几分稚气,宝茹忽然就觉得心里柔软起来。
郑卓不知宝茹心中所想,只用拇指抹着小刀,也不见他使什么劲儿,‘唰唰’几下,那竹子便被剖成好些细细的竹签。
‘哇’,宝茹在心里叫了一声。她知道郑卓会用些刻刀什么的,但是是第一次亲眼见呢!利落干脆,很有气势,倒不像是平常男孩子玩玩刀子能有的水准了。
这当然不是玩出来的手艺,十岁以后郑卓一直靠着这门功夫补贴父亲的药钱,他不觉得这有什么用,赚来的钱不过是杯水车薪,父亲到底还是病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