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糖果摆在柜台上,那样惹眼,自然多的是人来问价。特别是那些带着孩子,或者本身就是女孩子的客人,往往最后买的东西里都会多出这些糖果来,手头松快的买上一罐,没什么余钱的只拿几块就是了。
很快的,姚家铺子里的糖果就‘入不敷出’了,宝茹倒是在家里做的勤快,甚至家里还动员了活儿不多的媳妇婆子来帮忙,只要家里灶台空着就必然有人做事。谁累了也不用勉强,自然有人顶班,保证了效率始终很高,但即使是这样每日的糖果依旧是供不应求。
宝茹正在支使郑卓再帮她做几个裱花袋——这是做蛋白糖用得着的,最后挤出奶油花一样的糖果样子靠的就是这个。还好裱花袋做起来不难,虽然稍稍不如现代真正的裱花袋好用,但是宝茹觉得已经足够了。
宝茹拿着宝茹刚刚做好的一只裱花袋道:“就是这样的一丝不差呢!你再仿着外头师傅做的做几个!这些日子我真是忙昏头了,连出门再定做几个的时候都没有!到头来还是你最可靠啦,想着你有手作的手艺就试一试,果然是成的。”
郑卓听着宝茹的称赞,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会不好意思,只是依旧低头做活儿而已,做好这些才道:“现在铺子里你的那些糖卖得好,你这跟不上,太可惜了。”
做过生意的自然知道产能跟不上销量是何等地可惜,一面为着生意好而高兴,一面为着本可以赚得更多而可惜。不过宝茹也没什么办法,既然一开始就选择比较保守的经营方法,从而降低了风险,那么就必须承担一定时期内的利润降低。
不说这些甜蜜的烦恼,晚间宝茹拿着算盘算账时就是纯粹的高兴了。别看这对于家里只是小生意,但是郑卓和姚员外都在她书房里陪着她做第一回清账。
宝茹之前所有的花费都清清楚楚地入了账,这既是因为她本来就是一个念会计的学生,也有这些年替家里做账带来的习惯,看她的账目对于一个账房来说可以是一种享受了——从每一个方面来说都清清楚楚,只要大概翻一翻就能心中有数。
因为账目不大,所以宝茹只用自己平常用的小算盘就是了,用不着动用那把二十一档的。算盘珠子清脆的声音中,宝茹把每一笔开销和每一笔入账都整理出来了,加加减减之后得出到如今的纯利润。
宝茹心里晓得了数字,欢喜道:“当初最开始只从爹爹账上支了五百两银子,砂糖、鸡蛋、面粉、芝麻、杏仁等等我买了一批,总共花销二百一十一两四钱,到如今这些材料都还没用完,不过杏仁要补充一些了。另外还有印制‘甘味园’和定做玻璃罐子的花费,第一批总共二十七两,已经用完了,现在只等着已经下了定金的第二批——这一回要的量就大了,明日付钱要有一百两银子呢!”
“除此之外还有工钱,哪怕是让家里的人帮着做的,也是要花钱的,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是一样。另外就是怕她们因此不用心了,那时候,做的慢做的差都让人无可奈何。这一处开销我是按日结算,到今日总共花费了二十一两银子。然后还有炭火柴草之类和家里混着用,不好算的精确,只能大概算出来花费了三四两银子。”
说着宝茹又把账册翻到最前头,道:“还有一样开销,就是为了做这些糖果,我是特意定做了一些器具的,这些东西可以一直使用,一共是三十五两银子的开销。”
姚员外心里计算,得出数字道:“算上明日才开销出去的那一百两,总共的开销也只有三百九十八两四钱银子,我那支出的五百两银子都还没花完呢!那你进账是多少?虽然这些日子我在铺子里见那些东西卖得好,但是账目上我却是不知的——并没有走铺子里的账,郑卓给你另外算了。”
宝茹点头,掩饰不住开心地道:“说出来爹爹哪里会信,总共有三百二十三两一钱的进账!虽然抵不上花销,但是这些花销有一百两的东西没有来,还有一些材料没用,另外那三十五两的器具是一直可以使用的。更好算的是,咱们还有一些货物没有出手,按着卖价算,那是五十两银子的货!这样算起来赚头好大!”
姚员外见宝茹笑的开心,忍不住提醒道:“可别忘了,有一样开销你是没算的。这些货物在咱们自家铺子里出手,可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以后自然要自己找个铺面的,或买或租,这可都是开销。”
宝茹正高兴着,这些事情她也不是没考虑过,立刻就胸有成竹道:“我可没忘了这个,只是爹心里也要计算,咱们以后把这桩生意正经做起来了,多少耗费都要降低?譬如这人工上的开销,咱们以后就用那些外头女工,用起来比用家里人便宜。还有各样原料和其他所需,那时候要的量也就格外大了,价格上自然要比如今低得多——这些爹爹心里可有算计?”
姚员外本意并不是想泼女儿冷水,不过是想补足女儿思虑之中不周全的地方,现在晓得宝茹早就心中有数,自然不再多话,而是与女儿一起乐呵呵地计算起将来能有多大的利。算了一回,不过大多也只是假设,谁知将来正经做起来了又是怎样的,所以也就是想一想,想过之后,宝茹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当下。
宝茹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她这是在想事情,知道心里有底了这才道:“自从做这个起我就有了章程——我并不是走一步看一步的,而是早早的心里就有了打算。我早就想好接着要如何做了,只是我才经了多少事儿?许多事情我就是纸上谈兵罢了。现下我说出来,爹爹和郑卓都替我参详。”
宝茹的意思姚员外和郑卓明白,自然没什么反对,宝茹也知道他们不会反对,并没有看两人的反应,自顾自地就起身道:“首先咱们要买下一个铺子,这铺面不见得要多大,咱们只专卖点心糖果,也用不着太大,但是后头要带院子,这般就能在后头建一个小作坊了。”
宝茹给他们阐述门面后头是作坊的好处:“首先是节省了脚费,要是作坊在城郊,还需运来,这自然是一笔开支——不过考虑到城郊作坊的建造费用和城里一个院子的价格不对等,这很难说是赔是赚。所以主要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节省这一点脚费。”
说到这儿宝茹想起了上辈子见得多的‘前店后厂’的烘焙店,自信道:“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就能说酒香有招徕生意的作用。咱们做的是糕点糖果之类,真的做起来那香味儿可比酒香浓呢!”
宝茹说的话让姚员外和郑卓点头——这些日子姚家一直在做这些糖果,说实在的,制作糖果的香味可比不上做点心的。但是至是糖果,一整日做下来,飘出的香味也透到外头去了。大人也就罢了,那些在巷子里玩耍的孩童却没有一个坐的住的,都在姚家外头张望呢!这几日巷子外卖糖人的生意格外好,只怕也有姚家的功劳。
姚员外是做老了生意的,而郑卓又是一等一通透,宝茹这样说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晓得这样做的好处了立刻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郑卓还是提出了一点:“这样的小院子作坊只怕不够大。”
宝茹知道郑卓的意思,郑卓是按着这半个月卖出的糖果数量估计将来真的做大了,市场恐怕会非常可观,所以一个小院子规模的作坊只怕会供应不及。
不过宝茹这一点也想到了,点头道:“你说得对,咱们湖州多少人爱吃这些?就算不是人人都到咱家来买,这也不是简单就能供得上的,这个数量只怕惊人。所以一个大作坊是应当的,所以我的计划是双管齐下!”
宝茹神采奕奕道:“这个院子里的小作坊其实只要供应住这前头的小铺面就足够了——甚至供应不够也没关系,咱们可以从城郊的大作坊出得到更多的货物。所以那小作坊其实更多就是为了招徕生意。至于大作坊多出的货物,咱们就往那些南北货铺子、百货铺子出货,至于杂货铺子倒是要先缓一缓,咱们只怕还没那么多货,要缓一缓,这是之后的事儿了!”
郑卓看着精神焕发的宝茹,他是见过宝茹格外有神采的样子的,那时候往往是宝茹做着她格外擅长的事情的时候,或是她在替铺子里算账,或是她在做学里的功课。但是那种程度的神采都远远比不上今日,这时候的宝茹在郑卓眼里简直是在发光。
郑卓明白了,宝茹是真的喜欢能做一些事情的,这些日子宝茹劳累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多,但是她的笑意却也比任何时候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