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应下了宝茹的差事,只有小吉祥还戏谑道:“姐儿怎得还改不过口来?这样称呼姑爷。不过改不来口也没什么,只要知道要这样贤惠也就很好了!”
宝茹才不理她,一会儿功夫菡萏就从厨房回来,这一回还带来了一个新的食盒,对宝茹道:“厨房里不只有外头的帮厨,花妈妈她们也从纸札巷子那边来了帮忙,见我过去就给了这个,让咱们几个跟着姐儿伺候的也吃一些。”
宝茹点头,这倒是她的疏忽了,这几个女孩子一直跟着伺候自己,虽然午间也吃了些东西,但是晚饭可没吃。
菡萏揭开盒盖,里头有九个盘子,都是鸡、鸭、糟鱼、火腿之类。宝茹看了一眼觉得很丰盛,足够她们七个女孩子丰丰富富地吃一顿了,笑道:“花妈妈一惯是个见机快的,这时候就开始奉承你们。”
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一直身体不大好的姚太太在宝茹成亲后自然会立刻把家里大小事情一股脑地交给宝茹。毕竟本来姚太太就不是个一定要把着管家权利的,况且宝茹是女儿又不是儿媳妇,姚家内院很快就会进入‘宝茹时代’。
宝茹以前就常常帮着姚太太管事,但终归她不会如何插手,更多是她只是给姚太太一个意见罢了。但是这之后就不同——宝茹管家,她身边的丫鬟们自然就是帮着她理事的,这样的权利大不大?这样主母身边的丫鬟,无论是哪家的内宅都是十分奉承的。
几个女孩子正要吃饭,小吉祥听了宝茹的话立刻明白了,不过她也不多说,而是分派大家分成两轮到外间去吃。
宝茹见了,道:“还分什么两遭,这样冷的日子,这饭菜不快快吃都凉了!我就在这房里坐着,能有什么事儿,哪用你们一直守着。”
宝茹确实是一惯不爱在房里有人守着的,所以小吉祥等人也没有非要那样,七个人都往外头走吃饭去。宝茹则是笑着摇了摇头,打开一个大樟木箱——这里头全是书籍,随便拣了一本《庆春园笔记》出来。
然后抱了一个大大的引枕,舒舒服服地倒在了贵妃榻上——床上全是干果和钱币,她也懒得收拾。脚下有熏笼,旁边的彩画金妆螺钿小桌上摆着热茶点心,宝茹一边喝着热茶,一边看书消遣。
这样不觉光阴,宝茹看书入了迷,等到外头响动才知外头宴会已毕宝茹赶紧起身,也不用她吩咐,菡萏就小跑去了厨房。至于其他丫鬟也齐齐忙碌起来,或者倒热水,或者开门,或者收拾桌子。
郑卓是由两个婆子送进来的,宝茹看他样子还好,倒没要那两个婆子扶着,神智像是很清楚的样子。再加上郑卓喝酒不上头,这时候脸皮依旧是白白的,若不是宝茹靠得近了闻到好大一股酒味,还真要以为她没喝酒了。
宝茹赶紧指挥道:“快快沏一碗浓浓的滚茶来!木樨,给烫一条热热的毛巾!”
然后宝茹才对那两个婆子道:“今日辛苦你们了,沾些喜气罢!”
宝茹话说毕,小吉祥一样地给两个婆子一人一个荷包,那两人一摸就知道是银子,立刻笑了,越发恭敬道:“哪儿的话!本就是分内事,况且姑爷沉稳的很,各席喝下来依旧是端端正正手脚不抖的,咱们也就是依着规矩引路罢了。”
说话功夫小兰捧着热茶,小梅端着半盆热水过来了,旁边有木樨正在拧毛巾,然后递给宝茹。宝茹一抖开,一片白雾便腾起,她赶忙把毛巾敷到郑卓脸上。不过她是没做过伺候人的活计的,自家人晓得自家事,所以也没给他擦脸。
郑卓只等着热毛巾在脸上发散了一回热气,然后自己揉搓了一番就放下了。这时候宝茹又把那浓茶递给他,无声之中郑卓只是微笑着看着宝茹,然后接过那茶滚滚地喝了几口。不待宝茹说什么,菡萏就端着鸡汤面回来了。
那鸡汤面拿了一个中等大小的砂锅装着,菡萏把它摆在桌儿上,宝茹要去揭开那盅盖,郑卓立刻握住了她的手。郑卓刚刚从外头进来,再加上他本就冬日体寒,这会儿握住宝茹的手一点也不温暖,但是宝茹却注意不到这个,只是皱了皱眉头,就要让人拿暖手炉来。
郑卓拦住了宝茹这才自己揭开那盅盖,宝茹看着弥漫着的白雾,里头离了火儿的鸡汤居然在锅子边缘还翻着一点花儿。立刻明白了郑卓的意思,宝茹的手上一点茧子也没有,这样去揭盖子,可不是要被烫着。
宝茹抽开自己的手,给郑卓拿了旁边的一双黄杨木筷子道:“快些趁热吃,慢了面就糊了。你今日在外头能垫吧些什么?只怕是被那群促狭的一直灌酒,空着肚子喝酒多难受,这时候就要吃些热的。”
郑卓自己浑不在意,他今日只顾着高兴,大家敬酒他是一个不落地接了。不过他酒量好,也是之前出去跑商历练出来了。跟着白老大谈生意,就要多多地经历酒席,这生意啊,好多都是在酒席上谈下来的。
这时候回了新房,就见屋子里亮堂堂、暖洋洋的,里头宝茹等着自己,围在自己周围各种周到,这时候郑卓可没有一点之前空着肚子喝酒的那种难受,只觉得在宝茹的目光里自己恍恍惚惚的,仿佛醉了一样,一点外在的感觉也没有了。
这时候宝茹递给他筷子他自然乖乖接过,按着她说的吃起面来。几筷子面条下来,郑卓就觉得肚子里暖洋洋的——这鸡汤面做的好,里头的鸡肉果然按着宝茹说的熬了,郑卓只含在嘴里,立刻化成了丝。鲜香浓郁,等到郑卓混饱了了肚子,这一锅面也就差不多了。
这时候宝茹就坐在郑卓对面,头枕在手臂上看郑卓,看了一会儿对房里其他人道:“你们就回自己屋子罢,这东西也不消收拾了,只等明日早间再动。”
小吉祥和木樨菡萏早知道宝茹的脾气,平常在家她就不要丫鬟守夜,今日这样的日子想来就更不会了。而其他新来的,见宝茹身边的老人儿是这样,自然是小心跟随着。于是几个女孩子就默默从房里退了出来。
郑卓放下筷子,又端起一杯茶,这时候屋子里只有两个人了。因为两个人都心里知道会发生一些什么,所以反而不如平常独处时来的自然,只能是相顾无言的样子。
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郑卓先道:“天也晚了,我们安歇罢。”
宝茹心里慌乱紧张,但是又觉得不应该逃避,于是低低地答应了一声‘嗯’,然后就被郑卓牵着手拉到了床边。然后就是郑卓不知所措了,他不是不知如何做——船上漂着时那些水手多荤啊。只是他不知对着宝茹如何下手。
宝茹被他的窘迫逗笑了,紧张倒是消散了一些,扑哧一声道:“你去把灯都吹熄了再来。”
郑卓自然就去灭灯,不过这时候屋子里依旧有亮光,因为那一对龙凤喜烛是不会吹灭,要亮到天明自己烧尽的。只是两支烛火能有多亮?等到郑卓又坐到床上,宝茹跪在床上放下床帐后,他俩就只能看见对方一点影影绰绰的样子了。
郑卓把宝茹搂在怀里,拿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似乎是要去揭开喜服扣子,但是他的手可是有一点抖,连着摸索了两回依旧没成功。宝茹不忍心再为难这一位古代纯良青年,只得推了推他,自己去揭开立领上的扣子。
‘喀哒’一声,这是这时候金玉所做扣子打开常常发出的声音。这声音似乎是一个源头——代表开始的源头。等到宝茹再理智回归的时候,她已经被郑卓从层层叠叠的喜服里剥了出来。
这时候的宝茹只剩下一件肚兜儿,即使在黑夜里也白的像是要发光。郑卓这时候也好不到哪里去,只剩下了一件里衣。他还正摸索着宝茹的肚兜带子——那是一条金链子做的,可是难得弄。郑卓一直弄不开,手便在宝茹背上摩挲。
本来就难得解开,偏偏还三心二意起来,弄的郑卓也有些急躁起来——你当他是个老实诚恳且稳重的,可他又不是个木头!男女之事,周公之礼,在梦里也会遇一遇宝茹的。这会儿到了这个样子哪里会不急切。
这时候郑卓正捉了宝茹的舌头吮着,宝茹模模糊糊察觉到背后的情况,等到这一次郑卓放她喘息时,微微侧了侧头,在他耳边轻声道:“慢慢来,你别急呀!”
被翻红浪,鸳鸯交颈,一夜红烛泪尽。
等到第二日宝茹醒来想起昨晚的事情立刻满面飞霞,郑卓比她醒的早一些,不过怕吵醒宝茹这才没动身。见她也醒来了,这才坐起身道:“是起身还是再歇一歇。”
宝茹可没有公婆小姑叔叔要拜,家里等着他们去请安的只有姚员外姚太太,这是两个爱女儿的,难道会在请安上刁难宝茹么?所以宝茹现在是怎么做都可以。
宝茹轻轻翻身,往枕头里埋了埋。郑卓以为她是还要睡的意思,正准备也躺下,不惊动她,没想到他还没躺严实,宝茹就猛地起身。这时候宝茹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中衣——这还是昨日歇息前郑卓给她穿的,怕她在冬日里光着身子睡觉凉了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