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晚抓到救命稻草,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是,是,是我要的饭,我要的饭!”
面对如此瞎激动的姜晚晚,手端破陶碗迈进门的阿诺露出鄙夷表情。
这女官大人怎么娇气到好像少吃一顿就马上会饿死一样,果然贪官没一个好东西!
沈如焕此时也松开了晚晚的手,任由她逃命似的冲去阿诺身旁。
阿诺嫌弃地和女官大人拉开一丝距离,然后将手里缺了好些口子的陶碗放到桌面。
头上空屋顶的月光落下来,照在碗口那层亮晃晃的清汤寡水上,映出碗底稀得不能再稀的数十粒小米。
姜晚晚使劲儿朝碗里看了一眼,失声问:“这,这是啥?”
阿诺瞟都懒得瞟她:“饭啊。”
“饭???这是什么饭?!”
姜晚晚惊了,这玩意儿能吃?
阿诺冷笑一声:“汤饭,小米煮的汤饭。”
“这……你就给我吃这个?”
听这一番话,阿诺顿时被点燃了:“女官大人,这已经是最好的东西了!您这碗里头还有米呢,我们其他人这些日子吃的可只有菜根,是只有菜根,您知道吗大人?!”
“我们房子塌了!田地淹了!所有粮食庄稼都没了!整个余山县人涝死的涝死,饿死的饿死!您若是想着在这还能吃上一顿捞上一把,您可就想错了!”
姜晚晚一下子噎住。
她没有想到灾情这么严重,或者说,她没有想到,自己笔下写的灾情,当变成现实后,竟是如此地点滴刺痛人心。
“我……”
姜晚晚一时间愣住,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知道自己现在无论讲什么都是空话,没有一点用处,灾银还没寻回来,余山县和其他受灾的百姓还在水深火热当中沉浮,每天都还有人在死去。
事已至此,她呢?她却在这为了一顿饭吃得不好而斤斤计较。
姜晚晚突然觉得胸口闷得慌,是一口也吃不下了。
她低下头,闷闷地开口:“我不吃了。”
阿诺突然笑了,笑中带着讽刺:“也是,女官大人金贵得紧,当然是吃不惯这些东西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晚晚的声音涩涩地,“我没想到会这样……对不起。”
阿诺大概也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一愣:“……什么?”
晚晚正欲继续说话,屋门口却又来人了。
一袭白衣随月光步进来,是白弈君。
跟着后头再进来的,是侍卫卫长风。
白弈君手中提着一个沉木雕的食盒,他将食盒置于桌面,一面轻拢着袖口,一面揭开盒盖。
“姜姑娘,这是在下为姑娘准备的,今日匆忙,苏阳城事务又冗杂繁多,耽搁了不少时间,这吃食备好在下便赶紧亲自送来,望姜姑娘不要见怪才好。”
姜晚晚看了一眼食盒,里头都是各种精致的糕点、菜肴,满满当当,丰富而鲜美,任谁看了都垂涎欲滴。
但姜晚晚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怎么会吃得下?
她又怎么能吃得下?
姜晚晚怔怔看了食盒许久,久到让白弈君感到疑惑:“姜姑娘是不合胃口吗?若是不合,在下可以……”
“不不,没有不合胃口。”姜晚晚擦了擦眼角,“那个,白公子,这个食盒里的都是给我的吗?我可以随意处置吗?”
白弈君不明白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头:“这些饭菜自然都是给姜姑娘和沈公子备的。”
姜晚晚想了想,伸手从食盒第一层拿起一碗常吃的翠玉水晶糕和一块油酥饼,搁到沈如焕手中,然后又将整个食盒捧起,递到阿诺面前:“这个,给你们。”
阿诺被她给弄糊涂了:“什……什么?”
晚晚将东西再向前递了递,硬塞到阿诺怀里:“我说,我不饿,给你们吃吧。”
她转而又捧起方才那碗小米汤:“还有这汤饭,这汤饭既然这么珍贵,总不该被我吃掉,你给其他村民们吃吧。”
晚晚说着,朝门外看去,“我记得方才有两个小孩儿的……对了,叫焦儿脆儿对吗?我拿去给他们……”
听这一番话,阿诺不知为何突然慌了,她一手捧住食盒,腾出另一手一把握住晚晚胳膊:“不,别,女官大人,不必喊他们,这汤饭、这汤饭、不能给他们吃!”
“为什么?”
姜晚晚不明白她紧张什么。
阿诺咽了咽口水,声音带了一丝微颤:“他们……他们……他们方才已经、已经吃过了。大人不必操心了,大人的心意,阿诺自会带到给大家,大人便……便将这些吃食都交给我吧,这汤饭也给我,我,我去分送给大家……”
“那样啊,也行。”姜晚晚干脆地应了,将米汤放到了食盒上头。
做完这些,她又试探着看向白弈君:“白公子,不知能否……再多送一些吃食过来?不用很昂贵的,最好是米……或者,或者只是大米!要是能多些就更好……”
白弈君没有拒绝,只是叹了口气:“送这一回,自然没有问题,只是姜姑娘又能送得了多少回?”
“待我明天剿匪归来,一切便可解决了。”姜晚晚信誓旦旦。
“对了!”她忽而又想起什么,“小翠,咱们行李里头也有些干粮,你都拿出来给阿诺姑娘拿去分了吧,能顶一顿是一顿,过了明天,一切就好了。”
小翠应了一声,连忙领着阿诺快步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