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再一次乘风破浪地回到了失乡号上,而且看上去好像受了点惊吓——而在听完这个丢人人偶乱七八糟的描述之后,邓肯也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消失了?就在你眼前凭空消失了?”邓肯目瞪口呆地看着爱丽丝,接着又看向旁边那艘刚刚被绞盘吊索提到船舷旁的救生小船——小船上还残留着之前用来捆绑那几个终焉传道士的绳索,但曾被绑缚的邪教徒早已不见了踪影。
“对啊对啊!就那么一下子就没了!连声音都没有!”爱丽丝比比划划地跟邓肯解释着自己的离奇经历,“就阳光洒下来的瞬间,他们便不见了,就像从没存在过一样……”
“阳光洒下的瞬间无声无息消失……”邓肯皱起眉头,他设想了无数种那些终焉传道士逃离的方式或反抗手段,却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凭空消失,这让他的许多准备都没了用处,“他们就是跳到海里我都能理解,好歹算可溶于水,这可溶于阳光是怎么个原理……难道是跟太阳有关?太阳的镇压能力会让他们无法在现实世界存留?”
“我不知道啊。”爱丽丝瞪着眼睛,理直气壮。
“我也没问你,”邓肯看了这人偶一眼,“那他们消失之前有什么不对劲的?他们都说什么了?还是做了什么古怪的仪式?”
“他们……就一直在念念叨叨,说什么亚空间啊,应许之地啊,注定的终末新生的轮回什么的,”爱丽丝揉了揉脑袋,紧接着才突然想起,“啊对了!有个邪教徒还说什么‘我们的又一天结束了’……”
“他们的‘又一天’结束了?”邓肯眉头顿时皱起,紧接着不知为何他便想到了此前一名终焉传道士跟自己说的话——
他们躲藏在受诅咒的历史中。
一些离谱的猜想冒了出来,但想到这个更加离谱的世界是怎样一副鬼状态,似乎再离谱的事情也没那么离谱。
“船长?”爱丽丝看到邓肯皱眉思索许久也不搭理自己,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您想到什么了?您……”
“没什么,”邓肯摇了摇头,彷佛是自言自语,又彷佛轻声感叹般滴咕道,“只是突然有个疯狂的想法,那些所谓的终焉传道士……怕不是非线性存在的……”
“非线性存在?”爱丽丝顿时一愣,有限的脑容量和知识储备让她没能跟上船长的思路,“那是什么意思?”
“……你还是别问了,以你的智力我很难跟你解释清楚,”邓肯看了爱丽丝一眼,犹豫了两秒钟还是摇了摇头,“只不过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莫里斯给我的那本书里会说终焉传道士是最神秘,也最难被发现和捕获的邪教徒……这太离谱了。”
这太离谱了——邓肯又在心里重复道。
躲藏在不正常的历史流中,本身是非线性存在,随昼夜交替而穿梭现实,除非当场击杀否则你永远无法在今天拘捕一个昨天抓获的终焉传道士——这就是他根据现有线索推测出的惊人事实。
相比之下,那些虽然同样凶残黑暗,但实际上大部分都由乌合之众组成的太阳教徒反而显得平凡又亲切了许多——虽然他们也有着“受蠕变日轮影响而不断从普通人中转化而来”的诡异特性,但好歹也没邪门到这种程度。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终焉传道士真如他猜测的那样是“非线性存在”,那他们又是怎么变成这幅状态的?普通的人类……要怎样才能把自己剥离出正常的时间流,成为一种在时间中不连续的“切片生物”?
仅仅因为他们追随亚空间……于是得到了亚空间那疯狂错乱的“赐福”?
“船长您又在发呆哎……”
爱丽丝的声音再一次传来,这人偶正有点担心地看着邓肯。
“我没事。”邓肯轻轻呼了口气,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收了起来,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头脑风暴还为时过早,毕竟自己跟那些亚空间信徒也是初次接触,贸然做最离谱的推测也没什么用。
他把目光重新放在了爱丽丝身上。
“我给你的纸条你看到了吧?”他随口说道。
“看到啦!”爱丽丝立刻高兴地点点头,“刚开始看到箱子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以为您是让我别回去了,后来看到纸条才放心……不过我没看懂上面的字,倒是看明白了您画的画……”
邓肯嘴角抖了一下,心说自己写完那张纸条之后的心中一动果然派上了用场,这人偶竟然真的是个文盲:“……你果然不识字。”
“我不识字啊!”爱丽丝带着一如既往的理直气壮,“我在箱子里躺了那么多年,靠‘听’能积累一些生活常识已经很厉害了,怎么可能再把字认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