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走到不能走的时候,就是最高处的民房,这房子是土墙青瓦,比较高,看起来像是有两层,实际上也是两层,一般来说,第二层不住人,放杂物,柯南看着那土墙,还真担心,后来,柯南想一想,也弄明白了,土墙的不是承重的,关键还是那些木架,是真正的承重者。这样的房子屹立多年不倒,墙体倒了,房子的框架还在。木架上有青瓦,层层叠叠的,像鱼鳞,很大的那种鱼。
车停下后,柯南从车里走出来,多哥从摩托车上下来,从土屋里走出来一个人,满脸堆笑。老远都打招呼说:“欢迎,欢迎,东干事您亲自来了!还有这些先生们,不错,不错。”
柯南看那人,一脸的皱纹,显然因为太爱笑,或者岁月的刻刀,在他脸上留下了皱褶,纹路很清晰明显,显然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就像鲁迅先生笔下的闰土一样的脸和手,像是松树皮了。
他爱笑,给人以憨厚老实的印象。爱笑的人,对生活是热爱的,对未来是抱着希望的,对将来是憧憬的。看得开,就开心,心情就是和态度有关。待人接物都是外在表现。
东干事介绍说:“这是侯光祥侯老师。这三位是慈善基金会的先生们,这一位是乡水利站的刘技术员。”
“欢迎,欢迎,到山上来,不容易啊,这个地方,没有谁愿意来。”侯光祥说。
的确,这一家居住得比较高了,在这一块,没有谁比他家住得高,住得高,证明他家离水源近,一般来说,高山流水,在高山上,才会有流水,到了平原,只有小河水流淌了。看起来,住在这里有世外桃源的感觉,非常好,适合养老,也适合修身养性。
侯光祥邀请大家进屋喝茶,东干事说:“算了,算了,改天再打扰,现在要赶紧去看看水源,这里离水源最近。”侯光祥红光满面,像是刚喝了酒,不过,这个时间点,喝酒好像不太像。
侯光祥笑着说:“是啊,是啊,我今天还有事,本来想带你们去,看样子,你们只是看看水源,我也就不拖你们后腿了。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路,如果知道,就不用我去,如果不知道,我就耽搁一会儿,带你们去。”
东干事说:“算了,算了,我们自己去。你不用去了。这里我很熟,整个柏松村,各个角落我都十分清楚。”
东干事说这话,可能让很多人以为他在吹牛,实际上,柯南相信。作为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又担任一些职务,为村民服务,熟悉村里的情况,是可以理解的,如果是外来的工作人员,不一定十分了解这里。
据说,东干事年轻时也很少种地,他认为种地不赚钱,又辛苦,累个半死,也没几个钱,他就出门做生意,将家里山里的竹子砍了,做成竹跳板,在建筑工地上大量使用,后来,家中的竹林砍完了,就买别人的,加工成竹跳板,然后拉出去卖掉,赚了钱,就扩大规模,慢慢地,生意越做越大,成了一定的气候,赚到了钱。有了钱,就有朋友。有些人就是看的是钱,跟着有钱人混,也不会吃亏。赚到钱的,也希望有朋友,至少能得到肯定,得到尊重。都是各取所需。
后来生意不行了,建筑工地上使用竹跳板的越来越少。他见势不妙,就将场子转让出去,又赚了一笔。这就是有眼光了。能不亏欠,还能赚钱,就是村里的能人。当都拿地的时候,地就上涨,到了一定程度,趋于饱和,地就不再上涨,然后开始抛售。
村里老负责人见他脑子活,会赚钱,就让他当文书。当然,他开始不愿意,为大家服务肯定要牺牲自己的时间,耽误赚钱,也不一定让所有人心服口服。他想了又想,觉得还是给孩子留一条出路。大小是个负责人,就有机会接触到四面八方的客人,说不定就开了眼界,见到了大的世面,有关系总比没关系要有优势,基于这种考虑,以爱的名义,接受了这个职务,去完成这个任务。
当了文书,其实他没多少文化,不过,报纸还是看得懂,像官方的报纸仔细研究,看得多了,开会的时候,就背报纸上的社论,传递上头的精神,很有一套,加上生意场上的妙语,糊弄老百姓还是绰绰有余,后来就转为副主任,主任,最后成为村里的负责人,坐上村里的第一把交椅,与此同时,孩子们也逐渐长大,考上的大学,分到了县协调处、管钱的部门,他在村里的地位逐渐稳定下来,没有谁能随便搬动他了。他要保持晚节,就不给儿女添麻烦,就不会轻易碰触底线。吃吃喝喝可以,没证据。要是拿,就不行。他很聪明,就让别人经手办具体的事务,自己当甩手掌柜,遇到大方向需要调整,他才说说。一般情况下,是不管事的,乐得逍遥自在,可以想玩就玩,没有谁来打扰。遇到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其他办事员都还是上门求教,求指点迷津。老干事在这方面还是很有智慧的。不让村里出乱子,就是进步。
当了二三十年的村干事,成为全县最老的干事,看这样子,估计还要当下去,一直到死为止。
侯光祥听了东干事的话,说不让他去,他很高兴,就说:“改天,改天一定来啊,不来就是看不起我。”
东干事说:“说这话干什么?要是瞧不起你,我们就从另外一条路走了,还用得着绕弯子到这里来吗?”
“我是开玩笑的,开玩笑,不是真的。”侯光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