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马江在他妻子家应该有地位了,原因很简单,是他的大哥和妹妹帮他建了一幢房子,要不然,他们还在农场,住着三间平房里,艰难度日,目前,他们在新农村里住,房子还不错,福利也有一些,他哥哥妹妹好歹还关照关照,在这里住还是不错的,气候宜人,冬天有火烤,夏天很凉爽,离开这个地方,到别的地方,恐怕就很难生存。所以有故土难离的说法。就是想出去闯世界,出发的时候豪情万丈,归来却空空的行囊,出发前,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走了一大圈后,回到了起点,冷静下来,才发现外面的世界真的很无奈。不能改变什么,只能学会慢慢适应。因为所有的安排,都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对别人是最有利的,规则是别人制定出来的,不可能照顾到自己,只能让别人得到最大的益处。
作为生了两个女儿的他的岳父大人,不是一般的人,头发掉了,长了癞子,年轻时,也是一枚帅锅,非常厉害,担任大队的民兵连连长,带着村里人到处训练,背着枪,也是耀武扬威的,在村里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村干事让他抓谁,他就抓谁,让他打谁,他就打谁,在当时的环境下,干事就是王,就是法律,只要是干事安排的,出了事,也没事,由干事罩着呢。这个在过去一段时间是这样的。以前有土司,后来有其他的。总之,总有管事的,事在人为,管事的顺带就管了人。人管好了,事就顺一些。人没管好,就容易出问题。
在一次训练中,他的枪走火,打死了人,没办法,这是人命案子,村干事想包,可是死者家里有人,在县里对这个事抓得很紧,一点都不含糊,结果,被公安抓了,进了号子,然后进行判决,很简单,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他家哪里有钱,除了墙上的奖状,啥也没有,对方再狠,也没办法,再说,当时越穷越光荣,哪里会积攒钱财在家里?攒不住钱,也没钱。到处都穷。都一样,没有比较,都是平平的脑袋,都是穿差不多的衣服,有的没衣服穿,谁出门谁穿衣服。大家都一样,也就不会产生波折,没有风波,就会平静。一切都安静,一切都美好。这样的环境,有的向往,有的逃离,个人感受不同,所思所想所为也就迥异。
死者也没得到啥赔偿,梁马江丈人家就像塌了天,家里就他丈人一个男的,被抓走后,家里全是女的,能干什么呢?村干事想办法,找县里通融通融,判刑后,放在了平原的劳改农场,他的妻子女儿一同前往,准许他们在劳改农场附近找一些国有农场,在那里种地,偶尔可以去看看她丈夫,她孩子可以看看爸爸。这样安排没毛病,大家只能这样相互安慰。谁愿意摊上这事呢?都没办法,只有仰天长啸低头垂泪的份儿了。
就这样,风风光光的他,成了阶下囚,被发配到农场,全家都受到了牵连,在农场改造十几年后,他回到他妻子身边,开始在国营农场种地,并且将他的大女儿嫁给了现在的梁马江,梁马江从山上到平原,有些不习惯,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你是上门女婿呢?上门女婿就像是嫁出去的女人,跟着丈夫走,丈夫在哪,她也要在哪,丈夫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这是从古至今的作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谁就是谁,木匠家里没板凳,瓦匠没有自己房屋居住,剃头的看起来也不怎么光堂,从事哪一行,好像没有占到哪一行的便宜,反而为生活所累,不想干也得干,这就是现状了。也有的棺材店里的人咬牙切齿的,恨人不死,生意不好做。干什么行当,时间一长,就有些厌烦。
现在的这个情况刚好相反,那也没什么办法,这就是风俗,谁让你第一步就走错了呢?人生就像下棋,不能悔棋,走一步看三步,更准确地说,看三步了再走一步。走之前,就要看仔细,免得没处买后悔药。
他们在农场安家,后来户口也都迁移过去,在那里融进了当地人的生活,成为农场的职工,也做活儿,也拿工资,怡然自得的,离开这里的人,远避是非,倒也轻松自在。
后来,政策下放,家乡搞新农村,发展形势十分喜人,他们也就蠢蠢欲动了,家乡还是好啊,那里山清水秀的,冬暖夏凉,舒服着呢。不像这里夏天热死,冬天冷死,四季太清楚了,留不住人,关键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习惯了在出生地生活,换一个环境就不适应。哪怕身在异乡,梦里也常在家乡。
夏天蚊虫又多,又热得难受,冬天,烧柴禾,稻草,难烧,提着火炉到处跑,家里烤火,烟子呛死人,真是太难受了,恨不得马上离开。越是恨一个地方,越想要马上逃离,这个是人的本性。当恨一个地方的时候,连一草一木都受了牵连,都不待见的,没有家乡的花草树木可爱。如果讨厌一个人,也是这样。所谓爱屋及乌就是这个道理。
说离开就离开,这是梁马江的老丈人的决定,然后办理手续,都没退休,农场的效益也差了,农场入不敷出,工资发不下来,越想越窝火,要走,就走,又不是没有退路,还是想着家乡,哪怕在那里出了事,最后还是要叶落归根的。哪怕远隔千山万水,也挡不住回家的脚步。不想在富贵之乡为异客,宁愿呆在穷乡僻壤度余生。
决定下了后,他们开始办理有关的手续,然后就离开了农场,回到山上。但是,他丈人不想回到原来的村,但没办法,不回去没地方去,就回吧,那些被害人的家人早就离开家乡,知道在村里也呆不下去了,村里的人,都拿异样的眼光来看,不知道是不是怎么回事,好像被害人该死,自己找的,或者是因着梁马江的丈人一家受到了惩罚,得罪了一些人。本来是失误,过失杀人,错不在他们,可是人们生来就说不清的道理,影响这一方的人。
村干事在村里没有办法,这件事,本身是梁马江丈人惹的祸,要是管好自己的枪,不要让枪走火,不要将枪给新兵蛋子用,也就不会出事。这只能算是过失犯罪,否则,就判了死刑,梁马江的丈人坟上的草已经长得一人多高了。说不定还长了杂树,也许会长得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