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的确是那么以为的……他如身至冰窖,勉强搜肠刮肚了一番,没找到合适的理由,干脆识时务的闭嘴。
“不过你那么想也没有差很多,至少家里只有我发现你这个秘密。”周贺嗤笑了一声,“来吧,说说。我相信我已经展示了我最大的诚意,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想进去看过。”
周瑾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始,怎么说?从他决定把地下室掏个洞开始,还是更早之前,他对一切产生怀疑的时候开始?
周贺看着他似乎有千言万语,敲敲桌子,几乎是命令般的:“先跟我说说,这东西到底怎么来的。乔纳什不是万业为的嫡系,以万业为的谨慎小心,他不会有机会接触到这些。”
周瑾其实明白这一点,但他实在没有更合适的理由。他在周贺的注视下一刹那有退缩的冲动,然而,他才有这个念头冒出来,乔纳什那张黯淡的脸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终于自暴自弃般的从随身的空间钮里面拿出了那个微型探测仪放在了桌上。
这在军部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周贺只挑了挑眉,但片刻后,原本黑色的探测仪慢慢和周贺的办公桌面融为了一体,还是让他忍不住坐直了身体。
周贺往前一摸,在原地碰触到了那个小圆点。他拿起来放在手上细细观摩,果然,两三秒的功夫,探测仪又变成了肉色。
“这可比军部那帮人想得聪明多了。”周贺赞叹了一声,毫不客气的找出了个放烟的盒子,将探测仪扔了进去盖紧盖子,“这个我没收了。”
周瑾没有拒绝的余地,默默的一声不吭。
周贺心情明显好了不少:“安特鲁说,星盗没关门……”
周瑾闻音知雅意,掏出两个细小的软管,大小不过是酒店提供的一次性牙膏那种,随手拿过周贺刚刚放探测器的金属盒,当着周贺的面,在金属盒上戳了个洞。
“可以溶解机甲么?”周贺紧盯着周瑾问道。
“b级机甲以下可以,a级的话,涂在踝关节处应该可以造成一定损伤。s级机甲未知,没有实验过。”
周贺一贯缺少表情的脸上出现了复杂的神色,家里好像是培养了一个恐怖分子……
“小瑾。”周贺叫着周瑾的母亲过世后就再没有人叫过的小名,可惜多年的习惯,话从他嘴里冒出来,就仿佛是石头碰上了兵器,冷硬得铿锵有力,甚至能听出金石相碰的声音,“我很高兴你今天能对我这么坦诚。”
鉴于老底已经被对方掀了,周瑾也不再伪装,一贯温和有礼的脸上充满了控诉,明明是你逼的。
周贺对于孙子难得的真情外露显然很高兴,他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善一点,但似乎用处不大,“小瑾,我一直知道,你对于大家压在你身上的期望很不满。”
周瑾避开周贺的眼神,觉得周贺明明是欲加之罪,他一直很努力的扮演着一个合格的omega。
“特别是你五岁那年,做精神力检测把机器弄坏以后。包括我也在想,如果你是个alpha,那就完美了。我一直觉得,或许就是我们这些人,或多或少明里暗里的遗憾你不是alpha,才让你在我们面前伪装了那么久。但是,小瑾,我一直没有机会解释的是我的遗憾只是基于作为一个omega你不能继承我的衣钵而已,并非是认为你作为一个omega会浪费你的天赋。”
周瑾的睫毛抖了一抖,他死死的抠住了自己的掌心,选择保持沉默。
“更何况,你也并不应该以为所有人的关心,都是强者对于弱者的施舍。”
周贺一辈子没试过慈祥,现在想做出一副慈爱的模样也实在表达有限:“家里这么些年,也不过有了你和周玦两个孩子,或许你会觉得周玦是整个家族的希望,但其实你也是。”
周瑾脑子里浮起了联姻两个字,以及,第一次鹊桥会前,周贺和周钊对他的“指点”。
“不,不是你想的那些。”周贺一眼看穿他的想法,“周家并没有没落到需要一个omega来联姻的地步。”尽管不日后这个说法就要啪啪啪的左右开弓扇上周老将军的脸,但这一刻,在这他还能做主的时候,他的确是那么希望的。
“我暗示你鹊桥会上不要轻易做决定是因为……”电话响起来,是催着周贺去开下一个会议的,周贺示意对方不用着急,随后继续说道,“是因为小瑾你太聪明,我非常担心你会自己通过对比为了所谓的家族责任而选择你未来将要一起生活的另一半。”
周贺起身,将存贮器拿在手上,示意周瑾跟他一起出去:“聪明的人,过度的自艾自怜是非常可怕的。我现在非常感谢你这几天经历的一切,至少,让我们爷孙有机会谈一谈。我不期望你能立刻改变想法,但至少,我们有个不错的开始。现在……”他掂了掂手上的东西,“我们得想办法,怎么把这东西的来历说的靠谱一些。窃取机密资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罪名。”
一说到这件事,周瑾就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状如鹌鹑般乖巧。周贺淡定的走向前:“不过既然你决定把这个功劳按在乔纳什的头上,我倒可以想办法加工一下,再给他追认个二等功都不成问题。”
“嗯。爷爷,那个,据说乔纳什还有个弟弟。”
周贺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了。”
“爷爷,还有件事。”
“嗯?”
“我想转系,油画系并不适合我,我想加入研究。”
周贺的副官茫然的看着这位大众情人,脸上有显然的不解。
“我会想办法的。”周贺满意的看着第一次对自己有所要求的孙子,“我说过你和周玦,都是家族的希望。”
虽然有意外的波折,但起码有个可以转去研究的意外惊喜。回去时整个军部大楼里那明显过剩的alpha气息也显得没那么让人无法忍受了。
周瑾的要求并不简单,即使是周贺,也要运作上一阵子,但无论结果如何,课还是要上的。
周瑾已经请了好几天的假,终于回到了画室。安特鲁几乎是立刻扑上来:“天哪,周瑾,你没事吧?”
周瑾任他上下检查了一番,这才道:“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