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粮心不慌。
众官吏闻言全都舒了一口长气。
齐誉作为是父母官,也当着众人的面由衷感谢了众商贾们,高赞他们高风亮节、深明大义。
而后,他又对着谭俊彦说道:“就目前来说,虽然筹到了些许粮食,但距离赈灾所需还相差甚远,还不能完全放粮于百姓。本府认为,应该全部做成稀粥,再由官府进行统一进发放。若做成干饭,支撑不了多久的。你觉得呢?”
这不是齐大郎小气,而是现实所迫,不敢太‘浪费’粮食。
在赈灾粮没有运达之前,能保持最低之需,饿不死人,这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谭俊彦首先应道:“属下认同大人的建议。”
众官吏在互议了一阵儿之后,也纷纷点了点头。
齐誉又道:“自今日起,所有粮食的进出,都要分发登账,不得有半点疏漏。”
“是!”
齐誉记得,二舅在为典吏时,就曾利用职务上的便利私吞过粮食,现在到了自己这里,一定要严防死守,绝不能出现这种假公济私的情况。
谭俊彦作为是户房经承,自然要负责起监督的责任,遂凛然道:“属下遵命!”
齐誉点点头,又对众人说道:“今天晚上,咱们谁都不能休息,待会儿等商贾们的粮食一到,就连夜进行分拨,直接运去灾区,时间上绝不可耽误。另外,再组织衙役们连夜熬制稀粥,待明天一早,咱们全都亲临一线,赈济灾民!”
“是!”
在部署工作做完之后,齐誉就想着宣布散衙,也好让属下们休息一会儿。
不料此时,却听礼房经承突然出列说道:“大人,属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呵呵,本府就怕你们藏着掖着,既然心里有话,为何不讲?”
“是!启禀大人,由于当下草药匮乏,郎中们已经面临无药可用了,您看这……”
什么?
缺药了?
那话音甫落,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望向了谭俊彦。
他的岳父海大富,乃是整个琼州最大的药商贩子。此外,他还拥有两艘往返于羊城码头的小商船。
内地所产的药材,大多都是通过他的贸易,分拨到琼州的各个地方。
这属于是内贸,不在海禁之列。
如今,琼州严重缺乏药材,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就是海家了,而谭俊彦作为是海大富之婿,不得出来表个态吗?
海家为什么不放草药呢?
齐誉略一琢磨,便想明白了其中缘故的大概。
这么说吧,如果是在正常时期,药材肯定不会断供,如今却是不同,百姓们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哪还有闲钱去买药治病呢?
如此一来,下游的药铺就会因没有销路而减少囤药,所以,郎中们才束手无策的。
这是经济运行上的自然规律,药商这么做无可厚非。一句话,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没有所谓的谁对谁错。
唯一的解决方案就是,拿钱出来,让药材正常流通。老百姓手里没钱,就得有人出来垫这个资,否则,就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难题。
齐誉摸了摸脑门:要么,府衙来出这份钱?
彭文长却是很有默契地对他摇了摇头,暗喻账上没钱。
那怎么办?
难道让海大富再次做出‘贡献’?
不好!
人家是买卖人,不是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更没有义务来做无偿捐赠。况且,人家进药也是有成本的,总不能自己索来,让人家倾家荡产吧?
于公于私,都不能那样做!
且看:
于公来说,如果自己保护不了商人的利益,以后谁会来这里投资呢?失去了商业支撑,琼州发展又如何实现呢?所以,公平是一条基本底线,绝不能饮鸩止渴,自废武功。
于私而言,自己真没那脸去索。前脚才刚刚拿了人家的粮食,后脚就惦记起了人家的药材?人要脸,树要皮,那种强取豪夺的龌龊事,怎能办得上来?更何况,还有谭俊彦这层关系在。
离了钱,无解呀……
想到此,齐誉不由得黯然一叹,略显颓然道:“此事且容我再思,今天的集议就到这里,都散了吧……”
说罢,他就背负着双手一脸愁容地离去了。
……
再说府衙内。
就眼下来说,大方向上的部署已然做好,接下来就是具体实施了。
这类细活,就属于是彭文长的份内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