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裴宗仪气急上头,口不择言,朝柳晋撂下狠话之后便甩袖走了。
“后来老夫气消之后,便悔恨不已。”裴宗仪苍老的声音在昏暗的牢房中缓缓响起,“当初是老夫收养了他,教导他有所为有所不为,若是他犯了错,也该怪老夫教导无方。
“老夫早已看出他走错了路,可因拉不下这张老脸,三年来都未主动过问他一句,最后他因伪证案而身陷囹圄,老夫本该对他伸出援手,却因口舌之争而负气离去,走前更是对他说了诛心之言。
“此后他接连被贬,老夫又与他断绝了往来,往日记恨他的人怎会不趁机报复?那段日子想必他过得很是艰辛,可等老夫想通之后,那孩子已不再见任何人了,包括老夫。”
裴宗仪后来去找了柳晋几次,那时柳晋的家宅早已被抄,租住在肮脏破旧的胡同里,邻里间冷漠而探究的目光落在裴宗仪身上,打量着这位气度不凡的老者为何站在那扇破旧的木门前。
最后一次裴宗仪等不到柳晋开门之后,长叹一声离去,此后两人再未相见。
如今裴宗仪因泄题一案被抓,从听到柳晋这个名字开始,他便明白过来,这些年柳晋无一日不在恨他。
时隔多年,他再度提笔,仿造着裴宗仪的字迹伪造了那些信件,只为亲手将昔日恩师送入大牢。
沉默之中,谢玉看着裴宗仪,他的眼中有浓浓的愧疚、追悔、锥心之痛,恐怕他到了现在也仍旧认为,柳晋落到如今的地步,都是自己的错。
谢玉伸手穿过铁栏杆,握住了裴宗仪放在双膝上的手,老人的手干枯而冰冷。
谢玉抚着老人手背上的皱纹,低声开口,“柳晋确实咎由自取,您别拿他的错惩罚自己。”
“您对他有养育之恩,教导之恩,引荐之恩……若非您心软相救,那年冬天他早已死在太尉府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