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口气将积压在心底的话全部说完之后，大口喘着粗气，胸口激烈起伏，恶狠狠地瞪着裴宗仪。

“你以为重来一次，你就能教导我一心向善？！看来你还是太天真了！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当个好人！我当官是为了享受荣华富贵的！！！不是为了继承你那穷酸古板的衣钵的！！！”

裴宗仪定定地望着他，良久平静地道，“我早就知晓你从一开始便在演戏，那年你晕倒在雪地里，事后我派人将你送去客栈，给你留了盘缠与书信，便是劝你不要再有旁门左道的心思。你本心不坏，只是走错了路……”

“够了，别再说这些恶心我的话了。”柳晋厌恶地看着他，“你懂什么？出身世家望族，从小养尊处优，修的是世家之风，学的是君子之道，就以为全天下所有人都该跟你一样，爱民如子，清白无私？

“你见过刁民狠起来是什么模样吗？霸占良田，抢夺房舍，仗着你无权无势没有父母，把你当牛马一般呼来喝去使唤，事后施舍般丢一个发了霉的馒头，你还得笑着说谢谢老爷，因为没了这个发霉的馒头，你就只能啃树皮，吃观音土。

“你见过吃观音土吃死的人是什么模样吗？我见过，死后的尸体连野狗都不啃，肚子里全都是泥，连野狗都嫌。相比起来，还不如吃发霉的馒头，最起码痛一下，忍一下，也就过去了，要是毒死了，反倒还落了个痛快。

“从小我就发过誓，我要出人头地，赚大钱，日后住最好的屋子，吃新鲜出炉的馒头，有人敢抢我的东西，我便让人将他打死丢出去。

“这种日子，你过过没有？”

柳晋满目讥讽地看着裴宗仪，多年来他第一次在裴宗仪面前露出自己原本的模样，跟他说出自己的过往。

“每一次你教我要爱民如子、视民如天的时候，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曾经欺负过我的那些刁民，要我爱他们、敬他们、以他们为仕途的初心？呵……”柳晋冷笑道，“不如杀了他们反倒更容易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