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当家的计划做得相当缜密和完整。
就连执意认为小孩子应当先历练、再跑出去玩的明先生,也没能对这个缜密的计划提出任何意见。
……
至于海上之旅的安全性,看起来也有相当程度的保证。
毕竟明少当家一眼就找出了潜伏跟踪的父母小队。在跟着火苗一起玩的时候,两个小家伙也顺利处理了一切突发状况,还联手捉住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偷,救了一只迷路撞昏过去的鸽子。
况且等出发以后还会有明禄在。
到了海上,还没有明总管处理不了的问题。
暴露了父亲的计划的明少当家被明先生扯走,还没等父子两个协商出结果,就被燕女侠一手一个薅回去,审问起了明家接下来的发展计划。
至于另一边,家庭氛围就显然要温馨得多。
虽然一起被发现,但骆炽完全没意识到妈妈在跟踪观察自己,看到妈妈突然神秘出现,立刻就兴高采烈地飞过去。
任霜梅稳稳当当抱住自己家的小朋友,揉着脑袋笑在一块儿,又把火苗举起来转了好几个圈。
骆炽已经很久没玩得这么尽兴。额间沁着层薄汗,眼睛格外亮,一边比划一边给妈妈讲今天的经历,热乎乎像是团真正的小火苗。
任霜梅和火苗一起坐在草地上,看着他小袋鼠一样从口袋里往外掏买的小礼物和纪念品,抬手胡噜小朋友的脑袋:“这么高兴啊?”
火苗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有问必答,用力点头点头。
妈妈笑出来,继续胡噜脑袋:“这么喜欢出来玩?”
火苗用力点头点头。
妈妈继续问:“这么喜欢明家的小朋友?”
火苗用力点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整个人原地烫熟,冒着热气一头扎进了妈妈怀里。
任霜梅笑得险些直不起腰,搂着怀里的小家伙痛痛快快揉了半天,低头端详了半晌,又忽然抬手草草擦了下眼睛。
骆炽对情绪变化格外敏感,立刻抬头,握住她的手:“妈妈怎么了?”
“妈妈很好。”任霜梅笑着摇了摇头,摸了摸火苗的脑袋,“妈妈是在想,还有一个小朋友。”
她其实经常会忍不住想起来,那个只叫了自己一天妈妈的小朋友。
只有自己一个人跌跌撞撞长大的小朋友。
光是看到她就会掉眼泪,偏偏连哭也不肯出声,又倔得不行,一定要告诉妈妈自己过得很好的小朋友。
在妈妈背上安安静静睡着的小朋友。
她不知道那个孩子是怎么长大、怎么熬过那些岁月的,也不知道那个孩子怎么变得那么坚强那么厉害。就像她同样不知道火苗的梦里都有什么,要做多惨烈的梦,才会不顾一切地从那家人的监视下冲出来,扑进妈妈的怀里跟她回家。
但她怎么会感觉不到。
她是妈妈。
火苗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攥着袖子给妈妈仔细擦脸上的水痕,乌黑清亮的眼睛一眨不眨,认真看着她。
任霜梅深吸口气,低头迎上火苗的注视,重新笑起来。
“妈妈很感谢小明。”任霜梅摸摸火苗的头发,“超级感谢他。”
所以连随身携带的、拿来客串笤帚的树枝都克制了不少。
她当然完全不舍得火苗被人家拐跑——虽然严格来说,甚至是火苗自己收拾好家当背着小书包跑的,但不舍得当然还是要不舍得。
笤帚当然也是很想要挥起来。
……可这毕竟是火苗自己选中的。
火苗和她说起好朋友,每次都高兴得不行,眼睛像是掉进去了星星那么亮。
还有一个叫人牵挂到不行的孩子,在那一天的时间里犹豫到了最后,还记得要小声问自己,能不能不把来敲门的海上的客人轰出去。
所以任霜梅就算再不舍得,也会让火苗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让两个小朋友去按照他们自己的计划,横冲直撞肆无忌惮地长大。
……
差不多在所有事上都没达成共识的明家人,也极为难得的一致认可了这一点。
所以后面的发展,当然也完全没有任何意外。
几天后,明少当家终于跟火苗学会了骑马。
虽然依旧没有火苗骑得好,跟母亲比起来也稍显逊色,但驭马技术已经顺利超越了明先生,可以成功做到每次都不再被马扔下来了。
燕女侠的无人机终于派上了用场,拍到了两个小朋友在草原上并辔策马的场景。那两匹马跑得飞快,掠过花田和草甸,掠过河滩,一路朝山峦叠嶂的远方飞跑出去。
那条河最后汇入的水域是北冰洋。
第一次带着火苗出海,明少当家教会了火苗开船、教会了火苗潜水。两个人一起看了绵延的冰川和转瞬即逝的绚烂极光,一起在摔了一百个跤以后跌跌撞撞学会了滑雪。
燕语和明先生吵了一路,又一次把明先生装进麻袋里弄上马,在明禄的协助下,不由分说和丈夫一起上了船。
事实证明噩梦有时候也会严重过头,至少在海上待几个月,还是不至于让徒手扛麻袋的燕女侠忽然病倒的。
等到时间差不多,燕语就在已经走熟了的港口下船,去找好朋友度假,顺便给陪火苗一起回来找妈妈的儿子送新的暑假作业。
任霜梅的生活也相当充实。
骆家主相当顽强,从那个小坑里伤筋动骨大伤元气地爬出来,还要因为骆炽的事纠缠不休——当然明眼人都知道,他们那一家人没什么情分可言,说到底还是为了面子跟自家的生意。
毕竟这件事一直不解决,明家的压力就一直像是头顶上挂着的刀,骆炽一天不回家,骆家就只能在圈子里多做一天的笑柄。
所以任霜梅顺手挖了个更大的坑,等着骆家主机关算尽自己一路跳进去,拍拍手又换了条赛道。
这一年的年夜饭是两家人一起吃的。灯火通明烟花盛放,两家人一起包饺子一起跨年一起吃了团圆饭,一起在窗户上贴了窗花。
第二次带着火苗出海,明危亭教会了火苗开摩托艇和冲浪。两个人还用独木舟征服了一座小型的无人火山岛,带回来了很多火山石。
火苗教会了明少当家敲手鼓,拉着明危亭去了很多他原本没去过的地方。他们一起去水下看沉没的船只和飞机,一起去爬了雪山,一起在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里探险。
骆炽这时候已经改了名字,彻底和骆家不再有任何关系——在挑选新名字的时候,任霜梅和小朋友坐在阳台上聊了一宿,还是把新名字定成了明炽。
户口本跟身份证上叫明炽,家里就叫任火苗。
不光是因为明这个姓实在太好听、太配炽这个字了,也是因为这样一来,名字就不会变。
名字不变就还有轨迹可循,轨迹在路标就在,就还有一个孩子能找得到家。
能找得到家,就能找得到妈妈。
……
第三次一起出海,因为一些意外,明炽学会了用枪。
当年的事在某些程度上又重演了一次——这并不稀奇,公海上原本就危机四伏,更何况明家有意整顿秩序。明危亭开始接手家里的事,就一定会遇到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