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真实,就像是梦幻一般。
可是,却又真真实实地发生在自己面前。
如今摆在自己眼前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他对这一切的发生都充满了不真实和迷惑感,他甚至怀疑,在第二天清晨醒来后,眼前的这一切都会不会就此消失。
看着玛利亚逐渐进入丛林的背影,他连忙叫住捷尔任斯基,向他问道。
“同志,请问下,您是如何认识玛……卡尔主.席的?”
从见面认识再到现在,二人之间的交谈,不到五句。
而这一问,刚好就是第五句。
他很好奇,玛利亚一个俄国公主,怎么就变成了совет公社主席了。
这可是一个超级无敌巨大的惊骇世俗新闻。
一旦被其他人给知道,玛利亚将会面临无法以语言描述的结局。
而这一消息,她却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自己。
这是一种信任,亦或是一种试探?
相信一个人并不容易,完全毫无保留地相信一个人,就更不可思议。
每一个人心中都有着自己的小秘密,布琼尼也不例外。
他就曾经给自己的长官水壶里尿了一泡,那长官还喝得津津有味。
这样的秘密他可不敢跟任何人说。
可是,自己这个秘密无关痛痒,就算被其他人知道,顶多就是笑几声罢了。
然而,玛利亚的秘密却足以颠覆所有人的认识。
马克思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
身为社会主义坚定拥护者的他,对此深信不疑。
但这个阶级也太夸张了吧。
也正因如此,年仅二十七岁的布琼尼直到现在,也难以平复自己的心情。
他很想直到,玛利亚究竟为什么会如此的相信自己。
但他又不敢开口。
思来思去,他决定问问身边这位同志。
见他双目尖锐,如一把锐剑,便已发现这人并不简单,或许还杀过人。
与这样的狠人打交道,布琼尼得注意几分。
只不过,出乎预料的是,捷尔任斯基的态度十分友好。
他稍稍减缓了马的行速,与布琼尼刚好持平。
看着他,尔后像一个老者一样,温和的笑道。
“我与卡尔主席的第一次见面,是在西伯利亚。”
西伯利亚?!
布琼尼微微一愣,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流放之地’‘被人类遗忘的冰川’‘只适合死神的绝望世界’。
民间流传着各种称呼,但无一例外,都指向一个共同点。
绝望。
俄国有两套极为严酷的极刑,一个是绞刑一个是流放。
有些人以为,流放会比绞刑更加幸运,因为流放有一定几率活下来。
可是,只有尝试过的人才能理解,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只不过,现在的被流放者,多半是犯了叛国罪。
如何定义叛国罪?
很简单,只要你参加了工人罢工运动,那么就可以定你为叛国罪。
看着这位瘦弱的同志,布琼尼已经明白,对方是一名经历过工人运动的革命者。
但凡是革命者,都应受到相应的尊重。
微微低下自己的头颅,布琼尼以不卑不亢的姿态,向他示好。
捷尔任斯基回应点头礼。
尔后,目光落在玛利亚身后。
轻盈的风,吹散的地上的露珠。
芬芳的草香,让他的大脑一片神怡。
“她……”
语气,缓和了几分。
“她救了我。”
“在绝望中,伸出了援手。”
“同志,你体会过这样的感觉吗?”
坚韧的目光,透露出一丝不一样的色彩。
在绝望中伸出援手,雪中送炭的感激之情,他也受过。
那是布鲁西洛夫将军的欣赏与帮助,让他这个贫农孩子得以上学。
“而且,她现实。”
现实?
这个词,让布琼尼产生了疑惑。
何为‘现实?’
字面上的意思他能理解,可是他觉得,这个词还有更深层次的意思。
“同志,可否解释下呢?”
“当然。”他露出一抹微笑。
那双尖锐的目光,在玛利亚身上柔和了几分。
不知为何,他竟然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恐怕,自己的女儿已经认定她的父亲已经离世了吧。
一声轻叹,融入温柔的暖风中。
他微微摇头,将脑海中杂乱的思绪抛诸脑后。
随后,回忆起第一次与玛利亚见面时的场景。
西伯利亚的寒风撕扯着每一个人的衣服,折磨着他们的神经。
而这个女孩,迎着冷冽的寒风,站在列车头上,头发都被吹得散开。
那脸蛋,早已冻得发红。
她对着所有人大声地做出演讲。
没有慷慨的言辞,也没有华丽的词汇。
有的,仅仅是那最为现实,最让人为之追求的希望。
“工人们,跟我回去,喝热汤,吃面包!”
娇嫩的声音,迎着大风,吹入每一个人耳中。
这一刻,哪有什么功成名就。
他们只想喝上那温暖的热汤而已。
而她也确实是做到了,不单做到,她还尽可能地帮助其他人。
在交谈中,他曾如此问过。
“未来,我们要怎么做。”
玛利亚的回答很简单,很直接。
“让每个工人农民都能丰衣足食,让每个孩子都能读书玩乐,让国家安康强大。”
“为走向共产,燃烧到最后。”
他无法想象玛利亚口中所描绘的世界。
可是,他却如此的渴望。
共产……
何等沉重的一个词,他却愿意为此而奋斗终生。
所以,何为‘现实’?
他看向渐行渐远的玛利亚,尔后回过头,对布琼尼笑道。
“让所有人都能吃饱饭,穿得暖,都能读书,都能玩乐,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