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赤旗查遍全世界…… 那是他们这群理想主义者所追求的景色。 玛利亚不止一次幻想过,如果真的能够成功,这个世界究竟会发展成什么样。 她对其充满了期待。 ‘那是不切实际。’上辈子,自己的同学如此说道。 他仿佛悯天怜人那样,对什么都充满了悲观和哀怜。 即使是自己的老师,也如此认为。 因为,那是遥不可及的理想,单单在一个国家内实现都这么困难,更何况全世界? 但是,玛利亚却依旧保持着自己的那颗初心。 在上辈子的时候,她经历了很多事情。 痛苦的,悲哀的,不公平的,令人绝望的。 国家乃至于全世界,都弥漫在纷争当中,仿佛压根就不存在公平,不存在理想者用尽一生去创造的世界。 很多人都就此感到绝望,甚至放弃了自己的信念,放弃了自己的信仰。 但玛利亚依旧坚持着自己的初心。 她很清楚,现在的不公,是属于他们这个时代的考验,是他们这个时代的战争。 就如同解放时的初代们一样,他们的战争是那时候的旧阶级,旧封建,是地主,是军阀。 现在,这个时代的战争,是社会的不公,人心的不古。 所以玛利亚一直坚持着自己的初心。 而现在,也同样如此。 她对这个世界革命充满了执着,充满了期待。 在对世界革命的执念,玛利亚不输给任何人。 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执行约瑟夫的‘世界革命’指令。 不单是玛利亚,就连看到这份指令的朱可夫、罗科索夫斯基和崔可夫都是如此。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要开始执行这份‘世界革命’的指令时,却出现了阻力。 阻力的来源,正是玛利亚。 玛利亚没有过度反驳这份方案,但她不打算以‘直接解放法国’的方式去进行。 就如同托洛茨基所说的一样,直接解放法国,那就是向法国本土出兵,到那时候战争的性质将会变成‘入侵’。 一旦‘入侵’性质被坐实了,法国人民会如何看待苏联?如何看待他们这些苏军士兵? 玛利亚的这份担忧是有历史依据的。 这份历史依据,正是原时空中,正是最开始的苏波战争。 那时候,苏联平息了白军之乱,然后以图哈切夫斯基为元帅,开始对波兰发起进攻。 对于这场进攻,苏联高层也一样出现了分歧。 约瑟夫和托洛茨基反对进攻波兰,他们认为,红军已经十分疲惫,而且一旦进攻波兰,就会从‘解放’演变成‘入侵’。 但弗拉基米尔却不愿意就此放手,他所看到的,是世界革命。 最终,红军兵败华沙。 尽管兵败华沙的原因有很多,例如指挥层面的,又例如将领之间的不协调。 但是,在众多原因里面,民族因素也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个。 毕苏斯基就是利用起了波兰民族,把苏联的入侵塑造成‘掠夺和屠杀的沙俄军队’。 这样的例子,让玛利亚不得不谨慎小心。 别看法国政坛这么混乱,但法国内部人才济济,毕苏斯基这样的货色都可以利用民族主义来进行抵抗,法国也同样可以。 所以,玛利亚确实是要避免这些事情发生。 幸亏的是,负责西线军事行动的人是玛利亚,她能改变方针,改变策略。 而首先要改变的战略方针,就是对德国和法国的战略部署。 由于约瑟夫的要求,德共上下一致统一,全力收复整个德国。 虽说台尔曼还是有所担忧,但因为有苏联军队在后面撑着,这使得他们底气十足。 但这一次,玛利亚并不打算让苏军成为主力。 她就直接把德共的高层都召集过来进行一次会议,开门见山地解释道。 “现在,大半个德国都是我们苏军帮你们拿下来的,尽管你们在基层工作上确实很努力,但如果我们还继续下去,到时候德国人民只会认为你们是苏联的附庸。” “台尔曼同志,各位德共的同志,我希望你们明白一点,你们是一个主权国家。” “是的,我们所追求的是一个没有国家,没有民族,没有地理的大团结世界,但这是一个遥远且漫长的过程,现在实现并不实际。” “所以,如果你们想让德国人民追随着你们,你们就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带领着德意志人民,推翻旧社会制度,建立新社会德国。” 当玛利亚说完这番话后,会议室内的德共同志们都陷入了沉默,他们面面相觑,都在各自的眼中看到了奇怪。 因为,他们从玛利亚的这番话里面听出了一些问题。 这位苏联元帅,似乎与苏联书记的观念有些小出入。 因为苏联的强大,德共内部已经有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这些声音说:“苏联如此强大,我们完全可以成为苏联的一个附庸。” 类似于这样的声音也同样不少。 所以,当台尔曼知道此事时,便不由得担心起来。 更何况约瑟夫从未放弃过指导,若非托洛茨基一直在负责对东亚地区的局势操作,恐怕他还会给震旦那边派出指导员。 正因如此,约瑟夫对德共的控制欲,是众所周知的。 但玛利亚就不一样了。 她所提出的要求是,‘德共必须学会独立自主’。 一时间,他们犯难了。 究竟是听这位玛利亚元帅的,还是听苏联书记约瑟夫的。 但无论他们犯不犯难,德共与西德的谈判已经是告吹了。 因为约瑟夫的‘世界革命’指令,德国不可能不统一。 也就是说,他不要缓冲带,他只要红色的德国。 对于会议中的内容,约瑟夫那边很快就知道了。 然后,双方又一次煲起电话粥。 双方就这个问题互怼了起来。 约瑟夫坚持要将德共控制在手上,因为在他眼中,德共和法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性质。 德共是真正掌控着实质性权力的组织,尽管东面的德国大部分领土都是他们苏军帮助下攻占,但德共真正发挥出战斗力的,是在巴伐利亚战场上。所以,德共的人民军已经有了相对应的规模了。 更何况德国本土的基层工作,基本都是由德共亲自负责。 在德国人民来看,苏联人只是外来的朋友,这位外来朋友带着好意来到他们家里,德国人民自然会欢迎。 反观法共。 现在法国境内的革命运动,确实是由法共亲自领导。 但是,这并不代表法共能够取得胜利。 因为法共缺乏着武装力量,而法国政府并没有因为前线的失利崩溃。 很显然,现在的法共领导人莫里斯就是打算模仿苏联的二月革命,毕竟是着一定的相似性的。 那时候的苏共也是引领全国上下,并在沙俄的首都彼得格勒进行革命运动。 而且那时候的沙俄前线失利,长年战争更是让沙俄支撑不起那高昂的战争债务。 内忧外患之下,沙俄最终被推翻了,而法共就是想参考二月革命,来一场属于他们法国人的‘二月革命’。 然而问题也随之出现了。 法国并不是沙俄这种羸弱不堪的国家,法国也没有因为前线失利而陷入崩溃。 法国的主力军队依旧还在,反观法共,他们并没有一个类似于玛利亚的人,掌握着真正的兵权来给予他们支持。 什么都缺的他们,压根就不可能取得胜利。 约瑟夫确实看不起贝当政府,但不代表他会看不起法国。 所以他从不认为法共能够胜利,当然能够胜利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而且对于约瑟夫来说,法共可以不断地在法国内部搞破坏,在任务方面,已经是高度完成了。 这就导致,约瑟夫对待德共和对待法共的态度是两极分化。 他可以尊重玛利亚的建议,放手让法共去做,但他不可能任由德共自主发展。 像这种有能力,且又能起到关键性作用的力量,约瑟夫是一个都不能留,他要将其全部集中到自己手上。 这就是他的想法,他需要集中所有社会主义阵营的力量。 然后,实行世界革命。 但玛利亚却坚决反对。 她在电话那头就跟约瑟夫直言说道。 “集中所有社会主义阵营,以此来进行世界革命,是的,我很赞同,但我绝不赞同把任何一个社会主义大家庭成员,将其编入到自己麾下。” “他们是我们的同志,不是我们的附庸,更不是我们的武器工具。” 这场交谈又一次不欢而散。 参谋室内,参谋们都看到了约瑟夫那气鼓鼓的样子,然后一边说什么‘只会打架的女人’之类的话语,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但参谋们都知道,约瑟夫只会在这里说,他不会将这些话带出去,而他们也会守口如瓶。 而且参谋们也很清楚,能够让约瑟夫收敛起自己野心的人,就只有玛利亚了。 他们二人的关系,是比任何人都要亲近,比任何人都要互相信任。 所以,即使二人经常性地因为这些事而发生争执,但谁都不会担心,他们二人会因此而翻脸。 但约瑟夫在对德共的掌控欲望却十分的高,而且不仅仅是约瑟夫,德共内部也有很多人,就是向着约瑟夫。 得知此事之后,约瑟夫和玛利亚都做出了决定,让德共去自己做选择。 是按照玛利亚所说的那样,走自主发展,主权独立的道路,亦或是走约瑟夫的‘苏联路线’,听从这位苏联书记的指导。 于是乎德共内部出现了路线分歧。 玛利亚本以为这样的分歧很快就能结束。 毕竟,震旦就是一个绝好的例子。 震旦组织是要求独立自主,他们会与苏联处理好关系,但不会成为苏联的附庸。 然而震旦归震旦,德共归德共。 台尔曼确实是想将德共带向独立自主,但德共内的很多人都不是这么认为。 因为他们看到了苏联的威望,向往着苏联的强大。 他们都想成为苏联人。 所以,在路线投票时,德共内的多数都是以‘走苏联路线’,听从约瑟夫指导。 得知结果之后,约瑟夫亲自给玛利亚打了一个电话,然后语气深长地与她说道。 “玛利亚呀,你瞧,这可不是我的强迫的噢,是他们想得到我们的指导,既然这样,那我们不可能违背他们的意愿啊。” 玛利亚那叫一个气啊。 她气的不是约瑟夫,而是德共内的大多数人。 当玛利亚把电话挂掉后,仍旧气不过地对自己的参谋贝利亚说道。 “贝利亚,你说,德共那里的大多数人是不是都没有自己的主见?难道他们看不出来,一个国家的独立自主是多么重要的吗?” 相对于玛利亚的愤慨,贝利亚则显得冷静许多。 事实上,他心中还有一丝诧异,那就是诧异于玛利亚对待其他国家党组织的态度的。 这种态度过于国际主义,她完全不是从苏联的角度去出发思考,而是从国际主义的角度去进行思考。 别看世界各地的左翼领袖都有着理想主义色彩,但很多时候,他们首先要服务的,还是本国人民。 或许,这就是自家主席的思考方式? 贝利亚如此说服着自己。 他有所不知道的是,玛利亚的思想方式,是从上辈子就已经定型了。 如切格瓦拉,玛利亚所崇拜的人之一。 他一个阿根廷人,却远渡大洋,只为了解放距离家乡十分遥远的拉丁美洲。 不仅仅是切格瓦拉,海明威、卡斯特罗、阿连德、桑卡拉这些国际主义战士,都给玛利亚带来了极大的影响。 虽说贝利亚无法知道玛利亚的思维方式究竟是如何定型,但贝利亚还是按照自己的理解,给玛利亚解释道。 “其实,德共内大多数会如此去选择,恐怕是与我们有着密切关系。” “我们?”玛利亚眉头一紧,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对贝利亚问道。 “你是说,我们宠坏了德共?” “是的,我们把现在的德共内部,给宠到了缺乏主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