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消散了。 持续了四个月的黑夜凛冬,就此消失在埃及上空。 开罗城内,百姓们欢腾庆祝。 纳赛尔在全国广播电台上,向全体人民发出新生的一句话问候。 “同志们,风雪已经停息了,我要感谢同志们的信任。” “我不会抛弃同志们,也不会让同志们孤军奋战。” “我们在暴雪的压迫下生存。” “我们在英国殖民者的强迫下,抱团取暖。” “矿坑坍塌时,我们能挺身而出。” “最危急的时刻,我们冒着极寒风雪,为每家每户送去炭火食物。” “我们没有丢弃希望,也没有失去信仰。” “新的开罗,给了我们力量。” “我们熬过来了,新埃及熬过来了。” “在此,请允许我再说一句,新的开始,到来了。” 这确实是新的开始。 纳赛尔政权是建立在暴风雪到来的那一天。 那是最艰难的时候,是全开罗人民最困苦的时候。 他们坚信,如果没有纳赛尔挺身而出,带领着全埃及人民渡过难关,开罗城内的百万人口恐怕得死去三分之二,甚至更多。 毕竟,那是零下四十度。 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国王跑了,而纳赛尔陪着他们坚持到最后一刻。 纳赛尔也人民并肩作战到最后一刻,他们坚信如此,他们信任着这位政府首领。 短暂地为劫后余生进行庆祝,随后,便是对家园的重建。 尽管暴风雪已经消散,但残留下来的寒冷依旧徘徊在开罗城内。 大量的冻伤百姓,无一例外都会得到救治。 埃及是一个贫瘠的国家,无论是国家财力还是人才储备。 他们的医生不多,护士也同样稀缺。 但对于这一点,玛利亚早有预料,在开罗经历着最后的极寒时,玛利亚就已经着手安排新的国际纵队。 这支国际纵队不是战斗,而是医护。 他们来自世界各地,五湖四海。 包括了本国苏联、美国、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震旦、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波兰、芬兰、印度、加拿大、新西兰、西班牙等各个国家。 囊括了五大洲,三十多个国家的医护人员加入其中。 在这支国际纵队里面,没有所谓的意识形态之争,有的,仅仅是救人的最原始初心。只不过,国际纵队终归只是少数,其人数加起来不过两千名医护人员。 有些是职业医生,有些是当地赤脚大夫,有些则是护士或者还未成为正式护士的工作人员。 其能力和素养参差不齐,但至少是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而更多的医护人员,则是来自苏联,来自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德国、意大利等社会主义阵营国家。 苏联的医护人员占据多数,而且有很多都是军医,直接从第八集团军走出,提供专业的冻伤知识。 在冻伤处理方面,苏联医生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 在这里,是他们的战场。 经过初步统计,开罗有七八百万人口里面,几乎全都是冻伤者。 严重冻伤者高达三十多万,需要截肢的不计其数。 而且,除了开罗之外,城外还有更多的埃及人民受到灾害。 如此一来,又有需要更多的医护人员去提供帮助。 除了人力之外,物资也同样要跟上。 这注定是一场见不到底的医用物资投入,而苏联提供了百分之八十。 四处可见,都是有着苏联的镰刀锤子标记的储物袋或者车辆,这些都是拯救人民的重要物资,同时也是玛利亚所要进行的意识形态输出。 身为开罗人民心目中的英雄,纳赛尔亲自走上街头,加入到营救受灾群众的工作里面去。 这种亲力亲为可以被看作为作秀,但他确实付出了努力。 他除了亲自下场之外,还会在后方组织协调工作,一旦出现什么阻塞或者矛盾,都会立即安排人员去进行工作。 萨达特等人,成为了纳赛尔的左右手,以纳赛尔的指令,不断地协调着开罗城内的大小事宜。 只不过,纳赛尔需要考虑的可不只有开罗城内的事。 最重要苏伊士运河,依旧在英军手中,在那边已经集结了比原来多出更多的英军,唯一没做的,就是趁火打劫。 可能是因为舆论压力问题,现在的英军克制了许多。 可再怎么克制,占据埃及人民财产的事情,依旧是真的。 纳赛尔从未忘过对苏伊士运河的收复。 那可是一条黄金水道,如果可以将其收回来,这将会给予埃及巨大的经济收入。 如此一来,对埃及的重建将提供最重要的资金帮助。 只不过,开罗才刚经历完暴风雪,里面的人民大部分都处于冻伤阶段。 在这样的环境下,压根就不可能实现收复作战。 强行推动战争,只会把自己塑造起来的民心彻底摧毁,这是纳赛尔所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在玛利亚亲自到来开罗,加入到物资调节工作时,纳赛尔便带着自己的心腹萨达特,亲自找到玛利亚。 当他看到玛利亚时,第一感觉是震惊。 他不是看不起女性,但是在他心中,女性在政治工作方面,是天然性地落后于男性。 这不是性别问题,而是理性上的差距。 在得刞知苏联的对外领导人是一位女性时,纳赛尔是震惊的,缓了好一阵子才平息心情。 可当他亲眼看到玛利亚时,还是再一次被震惊到了。 因为,玛利亚给他的感官与心里面想象出来的形象,差距太大了。 苏联给他的感觉是粗犷的红色巨人,那么,玛利亚的形象也应该类似才对。 就应该是一名魁梧的女子,身形高大强壮,双臂有力,步履稳健,身躯健硕得好像一堵墙似的,身躯凛凛,相貌堂堂,肩膀像是双开门冰箱。 可是,眼前的玛利亚,其相貌清秀,眼光冷冽,与想象中的‘粗犷’截然不同,反而多出了一丝内敛和深沉。 看着眼前的女子,纳赛尔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语气,低声地向萨达特发出求证。 “真的是她吗?那位玛利亚主席。” “嗯,是的。” 萨达特点着头,他的再三确认,打消了纳赛尔的疑虑。深吸了一口气,纳赛尔向前伸出了手。 这是外交上的一环,玛利亚很自然地握了上去,做出两句寒暄,就直奔主题。 “纳赛尔总统,现在的苏伊士运河公司,你打算怎么处理?” 外貌是文静的,可她的行动,却直接明了的,这样的处事风格让纳赛尔颇为惊讶,同时也感到舒服。 因为,从对方的这才交谈就能看出,那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 这样的人,是最好交流。 琢磨着玛利亚所提出来的问题,纳赛尔沉吟片刻,尔后便坐下来。 “开罗已经在百废待兴当中,无数的开罗市民都在伤痛当中,如果要集结他们,恐怕在短时间内都无法实现。” “所以……现在的开罗,不一定能集结出完整的力量去应对苏伊士运河那边的问题。” 纳赛尔一直在提开罗,而不是全埃及,那是因为现在的纳赛尔,只能掌控一个开罗市。 当然,掌控首都开罗基本就是掌控三分之一的埃及。 埃及很大,其占地面积足足有100多平方公里,可这么大的面积,其主要人口却集中在三个地方。 一个是苏伊士运河沿岸城市,一个是亚历山大港,另外一个就是首都开罗。 现在,暴风雪刚过,大部分开罗市民都没有精力去进行进行自保,更不用说战斗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舆论压力,英军也不敢再乱开炮。 只不过,相较于纳赛尔的担忧,玛利亚则显得轻松许多。 听着纳赛尔的忧虑,玛利亚再三确认一件事。 “苏伊士运河,你们真的想收复吗?” “当然!这不但是我,这也是全体埃及人民想要做的事。” 得到如此明确的回复,玛利亚心满意足地笑了。 只要埃及人民想去收复,世界革命就能执行下去。 轻点着头,玛利亚给了对方明确的回复,苏联会全力支持他们,帮助埃及人民获得属于他们的自由。 这份回复,自然是纳赛尔最愿意听到的,然而,纳赛尔还是有些担忧,在回去的路上,纳赛尔就将自己的担忧向萨达特坦白出来。 “我们欠苏联太多了,万一苏联要我们还人情,我们该怎么办?” 萨达特一听,当即叫好。 “只要苏联肯帮我们赶走英国人。这完全没问题啊,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纳赛尔很是无奈地捂着额头。 他很相信自己的这位战友,但在某些方面,他又很担心自己的这位战友。 萨达特当然不是毫无主权意识,但在触及到反英方面的事情,他往往会表现得十分极端。 看着萨达特一脸兴奋的样子,纳赛尔实在是忍不住,给他后脑勺来了一下。 这一巴掌打过去,着实是把萨达特给打得脑瓜子嗡嗡叫。 “你这样的话在我这里说说就行了,到外面可别乱说这样的话,不然的话,我也保不住你。” 捂着自己的后脑,萨达特很无辜地捂着自己的后脑勺:“苏联这不是在帮我们吗?他们一直都遵守着自己的原则啊,你看看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和意大利,不也很好吗?” “那是他们,我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我们有苏伊士运河,那是战略要道,你懂了吗?” 萨达特一听,眉头紧皱:“但是……他们不也对土耳其很尊重吗?” “那是因为,土耳其的上一任领导人凯末尔,与苏联的玛利亚关系密切,如果不是有这么一套关系在里面,土耳其压力绝对不小。” 这么一听,萨达特联想到了一些地缘政治问题。 埃及可以接纳社会主义思想,允许埃及gcd的存在,但埃及要走社会主义制度,这本身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首先是宗教问题,然后是埃及内的土地问题。 要走向真正的社会主义制度,这得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去运营。 而在那之前,埃及首先要做到的,是实现属于他们的自主发展,不能被他国操控。 如果埃及是匈牙利这种没太大战略地段的国家,那或许还好。 然而,埃及可是掌握着苏伊士运河这条核心战略水道,苏联一旦起了歹心,想将这条水道占为己有,到那时候,欠了这么多屁股债的埃及,又要如何是好? 是给,还是直接翻脸。 萨达特不是蠢材,他在政治方向很有自己的一套理解,在纳赛尔的几句提醒,他就能想到这么远。 但是,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我们是不是太多虑了,苏联离我们还是很远的,而且苏联也一直没表露出太大的野心。” “那是因为,现在的苏联外交负责人,是那位玛利亚。” 一边给萨达特掰清这里面的利害,纳赛尔一边向他说明这里面的各种缘由。 “从刚才与玛利亚的对话中,我能看出她是一个不同于一般苏联人的存在。” “她谦逊,含蓄,与其说他是欧洲人,不如说,她是一位东方人。” “然而,就苏联那片土地,也就只有玛利亚是这样的人了。” “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玛利亚不在了呢?苏联的外交战略必然会发生改变,到时候,她所走的‘稳定外交’政策,恐怕会被抛弃。” “到时候,我们欠下的债,就不是那么好偿还了。” 说到这里,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纳赛尔的担忧并非毫无道理,在接受苏联援助的同时,他就找到了曾经在苏联留学的亨利·库里尔。 如果玛利亚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一定会回想起这人的历史。 亨利·库里尔,正是埃及gcd的创始人。 面对纳赛尔的疑问,库里尔直言道。 “现在的苏联,还未完全脱离沙文主义,但已经在逐步地走出这个圈子。” “然而,如果在苏联还未彻底走出沙文圈子时,玛利亚不在了,那么,苏联恐怕会重新走回去,而且是以更加激烈的方式回归。” 这番话,纳赛尔听在了心里。 可知道归知道,真要去改变,纳赛尔真的毫无头绪,因为现在的埃及太弱了。 弱国,没有选择。 最后,他只能祈求着真主,保佑玛利亚长命百岁,吃好喝好,别有什么三七二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