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景洲今日在朝堂撤了几个老臣,并且赏了很多东西,说是让他们早点养老,但都知道,新皇开始培养自己的人。
余怀南被提拔至兵部。
顾绾坐在院子里自顾自的下棋,竹香站在她身后双手奉上信件。
“娘娘,老爷的信件。”
顾绾接过来打开,上次她写信过去让顾家做好准备,并且分析利弊,让他做出选择,打开不出意外的,顾老爷不想卸甲归田,说要死也是死在战场上,看完之后她递给竹香。
竹香一眼都没扫,只是到一旁烧毁。
顾绾就知道他不会答应,顾家说好听一些就是忠君爱国,难听一些没脑子,皇权岂是臣子能挑衅的,这样都不愿意,更不用说造反,两条建议全部都没选。
顾绾眯着眼睛拿起一颗棋子落下。
正值梅雨季节,南方部分地区的河堤泄洪,百姓今年的收成又要被毁于一旦。
邵景洲这几天的脾气一直都不好,又查出来江南地区贪污事件。
余怀南站在御书房一侧。
“大概目前所得知的情报是如此。”
邵景洲冷笑一声,“父皇到底仁慈,不然他们根本不会敢贪污,查,继续查,能查出来多少就算多少,全部斩立决。”说完又拿起来一个折子。
“顾家送来,提议收回北部五城,你觉得如何?”
余怀南抿唇拱手,“北部五城是先皇的心结,也是陛下的心结,臣觉得倒是可以准了,至于以后的事情就等到以后再说。”
邵景洲知道他的意思,冷笑一声,“准。”
余怀南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被下午的日头照的有一瞬间的眩晕,镇南候的未来是兴盛的,可必然会踩着别人的骨血走下去,到了那日,他一定会保下顾绾的。
这次南方赈灾去的人是邵遂,他是王爷,代表着皇家,遇到贪官也可以先斩后奏。
顾绾得知之后特意在晚上戴上披风苇帽去到邵遂的院子。
邵遂正在房间里跟下属商议事件,都是习武之人,顾绾到院子的时候,立刻就发现了。
下属看了一眼邵遂的眼色,迅速就消失。
顾绾轻扣他的房门。
邵遂过去打开门,让她进来。
顾绾摘下帽子,仰着头看他。
“这是我求的平安符,王爷可带在身上,保平安。”
邵遂有些不自在,但也是接了过来,拉过顾绾的手,“为何?”写上两个字。
顾绾不眨眼的专注的看着邵遂,“因为王爷救过我两次,我自然也想王爷能平平安安。”
邵遂看着她的眼睛,笑了起来,继续在她手心上写字,“不管为何,以后都不要用自己的性命来试探。”
顾绾没想到他还能猜到,不过脸上立刻就有些发烫,“我,我只是猜测王爷是之前救过我的人,所以才一试的。”
邵遂不知道居然会是这个原因,他点点头。
顾绾抽回自己的小手,挺直了腰背,“那祝王爷早日平安归来。”说完转身就有些狼狈的开门小跑着出去。
邵遂手里摩挲着那个护身符,她是对自己有意吗?他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顾绾出了院子,冷静的分析起来,他猜到不意外,但自己幸好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给他。
顾绾回去的路上倒是没有遮挡,路过花园的时候正巧碰到余怀南。
余怀南跟顾绾保持距离,拱手行礼,“见过太后。”
顾绾记得他,亲手点燃火把的人,也是接手了顾家兵权的人物。
“余大人。”
余怀南抬头打量着顾绾的穿着,“娘娘这般晚,怎么身后没跟着伺候的人?”
顾绾莞尔一笑,月光下甚是温柔,“本宫只是觉得今夜的月色很美,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余怀南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走错了路,在花园里胡乱走了很久,遇到自己的时候,眼睛红红的,衣裙上也沾上了枯树叶,看起来很是可怜,央着自己把她带出去的。
那会自己就想如果能娶她,护她一辈子应该会很幸福的。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到他提亲,他们之间就已经是云泥之别。
顾绾看着他眼中的情绪,瞬间就明白过来,余怀南也喜欢原主?可难道后来不是他看着原主被活活烧死的吗?
“余大人如果没什么事情,本宫要回去了。”
余怀南侧过身体,才发现自己刚刚一直盯着她看,微微低头,“微臣失礼。”
顾绾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余怀南只觉得今夜的月色比往日都要柔和,伸手猛地抓过顾绾的手腕。
顾绾停住脚,侧目看向他,“余大人这是何意?”
余怀南只是陡然想起余盛雪跟自己说过的,以及那日邵景洲抱着她回去,他有太多的话要问她,可他也有镇南候府的未来,父亲的希望,祖父的殷切,所有的一切都在他身上,还是慢慢的松开了手,低着头敛起自己所有的妄想。
“微臣,只是想送娘娘回去,深夜不安全。”
顾绾收回自己的手腕,“不必,皇家山庄。”说完她就径直离去。
余怀南站在原地很久很久,甚至脚都有些发麻,他喃喃自语,顾绾,顾绾,又叹了一声气。
顾绾觉得今晚的收获很大,起码余怀南是可利用的,但她很不喜欢这个人,自以为比谁都深情,可当利益摆在面前,他依旧会选择权势,这些男子真的是奇怪,一边说着爱你,一边又伤害你,邵景洲是这样,余怀南也是这样。
翌日一早,邵遂就已经出发。
邵景洲带着臣子送邵遂,顾绾没去,外面太热。
邵遂走之后的第三天。
邵景洲在书房内接过来余怀南的折子。
“皇上,此次贪污事件中,顾家旁支不在少数。”
余怀南查过,因为顾大将军长年不在京中,对这些旁支的约束就弱了不少。
邵景洲看着上面记录的一桩桩一件件伸手拍了一下桌子,“这就是父皇的仁慈下养出来的好臣子。”
余怀南记得父亲跟自己说过,只有顾家倒了,他们镇南候府在军中才会有威信。
邵景洲敛下眼中的不满,似是无意提起,“你觉得太后怎么处置比较好?”
余怀南低着头,“微臣不敢妄议皇上家事。”
邵景洲把折子扔到桌子上,“恕你无罪,说。”
余怀南知道邵景洲多疑,只是抬头跟他对视。
“皇上呢?皇上对太后是怎样的感情?皇上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想必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邵景洲挑眉不语,顾家必须斩草除根,可顾绾呢?他想留下她。
“你妹妹呢?”
余怀南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余盛雪?
“她去了南方,说是在治理泄洪的事情上有想法。”
邵景洲想起那日的诗句,“你妹妹倒是不错。”
余怀南拱手谢恩,“当不得皇上如此夸奖,她女流之辈。”
邵景洲挥手让余怀南退下,用过晚膳之后,他没让赵九框陪着,自己一个人散步。
顾绾喝了几杯酒,给竹香一个眼神。
竹香慎重的点头,转身小跑着出去。
顾绾看着顾家寄过来的信件,放在桌子旁边,自己还在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竹香出了佑华殿就不小心撞到了邵景洲。
邵景洲皱着眉头看她,“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竹香听到是皇上,忙吓得跪下,“回禀皇上,娘娘她喝醉了,奴婢去抓些醒酒药,不然娘娘明日醒来还是会头疼的。”
邵景洲自从那日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上次是感染风寒,现在又在喝酒,思忖间人已经到了佑华殿。
竹香看着他进去,慢悠悠的前往太医院。
邵景洲还未走近她就闻到了一股酒味。
“怎么喝这么多?”
顾绾听到声音,回头看他一眼,伸手又在空中抓了一下。
邵景洲知道她已经不清醒,甚至已经出现重影。
“是朕。”
顾绾哦了一声,继续端起自己的酒杯。
邵景洲一看就知道她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上前正准备接过她的酒杯,就看到桌子上摆放着的一张信纸。
顾大将军的回信,里面拒绝了顾绾提出的归还兵权,因为他还要收复失地。
他看着顾绾已经趴在桌子上,带着醉意的嘟囔。
“就为这个伤心?”
顾绾没有吭声,伸手拉着邵景洲的衣袖,“竹香,竹香,我不想当太后,我有喜欢的人啊,可不行的,他要杀我全家,我不能跟他在一起。”说着她就哭了,然后又开始笑。
邵景洲没想到她什么都知道,明知道自己会动手要顾家全部人的性命,她还是去劝顾家交出兵权,怎么这么傻呢?伸手抱着她,低声发问。
“你要邵景洲还是要顾家?”
顾绾没有听懂,也已经听不明白,人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竹香掐着时间回来,“皇上,醒酒药,太医说得现在喂。”
邵景洲伸手接过来碗,看着床上的人,拿着勺子一下下的喂她,动作轻柔,然后又静静的看着她。
竹香候在寝殿门口没离开,直到过了半个时辰,邵景洲从里面出来,她半蹲下行礼,然后又进去。
顾绾没再多说话,看了一眼竹香,挥手让她下去,要顾家还是要邵景洲?他决定要留下自己,然后再对顾家下手,自己还算是了解他。
第二日下午。
顾绾正在练字,夏日的蝉鸣,以及从窗户吹过的风,都丝毫没有打扰到她。
竹香抬眼看到邵景洲,本想行礼开口的,但邵景洲抬手阻止了她,挥手让她出去。
竹香慢慢的退了出去。
顾绾写的是小楷,她喜欢练字,古代世界的好处练字方便。
邵景洲缓慢的走到她的身边,扫过一眼,字甚至比那封信上的还要好些。
顾绾落下最后一个字,抬头才看到邵景洲,神色淡然。
“皇上何时来的?”
邵景洲未答,只是看向字,“写的很不错,不过你力气比较小,可以再试试练手腕的力气,可以让你的字更加坚韧。”
顾绾知道,可原主的身体本就不好,手腕的力气不足。
她直接放下笔。
“皇上今日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