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柏哥儿了,摊上那么一个外祖母,连累了整个王家还不算,本来这一次还能在往上走一步,却因为替王家的事情,被那些刚刚进入谏院的愣头青给盯上了,三天两头的弹劾。”
刚刚入夜,英国公夫妇刚走,盛华兰和盛如兰两姐妹匆匆过来拜见老太太,没多久,得到消息的盛墨兰也紧随其后,就如同点卯一般,一前一后都过来了。
盛长槐刚刚回自己院子里面,在张大娘子的伺候下换完药,回来之后还没顾得上给姐姐和妹妹们打招呼,就听见老太太一阵唏嘘,不住的感慨。
“这是怎么了,二哥哥又出什么事情了。”
在盛老太太心里,盛家第三代男丁里面,最溺爱的是盛长槐,仅次于盛长槐的便是盛长柏,虽然盛长柏整日不苟言笑,也学不会别人家淘气孙辈那般彩衣娱亲,有时候说话还不怎么中听。
但是在盛老太太心里,对这个孙儿可是十分看重的,甚至超过了这几年日日讨他欢心的盛长杨。
用老太太的话来说,盛长杨那小子,虽然确实对她这个祖母真情实意,但每次过来卖乖,都是带着目的来的,他知道在这个家里,老太太的话是最管用的,看上什么好东西了,只要在老太太跟前提上一嘴,老太太都不用发话,自家嫂嫂就派人给他买了过来。
倒也不是张大娘子小气,盛长杨需要什么东西,给张大娘子打个招呼,张大娘子每每都会如他的意。可是,盛长杨这两年迷上了什么花鸟鱼虫,所谓花,便是兰花,鸟,自然是鹦鹉,鱼倒也罢了,不是喜欢鱼,而是喜欢钓鱼,虫自然就是蝈蝈了。
你说他要是喜欢什么孤本古籍,哪怕是古董瓷器,张大娘子都不会说什么,对于西平侯府来说,那都不算有多么值钱,除非是什么名家传世之作,但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喜欢的人谁不是捂得死死的,几个月时间能寻上一件已经是好的了。
但是这花鸟鱼虫,乃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汴京开始流行的,京中的贵公子,尤其是国子监那边,谁要不会点这玩意,就好像不是读书人一般。
不过听说,这玩意一开始是从舒王府那些先帝的兄弟们手上开始流行的,先帝的兄弟和先帝一样,当年受到打压,没学到什么真本事,到了汴京,有了先帝的各种赏赐,自然是想着怎么享受生活,养了一帮清流门客,整日里研究这些玩意。
但好死不死,这清流门客之中,有一位乃是难得的书画双绝,在京中颇有才名,就好像当年盛长槐诗词一样,在京中万人追捧,更有趣的是,这人的这些玩意,是从苏州跟着苏轼学的。
苏轼的文采,这两年愈发精彩了,尤其是在盛长槐这两年鲜有诗词问世,苏轼已然成了文坛的门面担当,实现了他的夙愿,成为继杨无端之后大宋的风月班头,去年他在苏州举行的那场点花魁的盛事,连远在西北的盛长槐都听说了,心里不禁有些感慨,苏仙就是苏仙,不是一般的会玩。
每次盛长杨要买什么东西,张大娘子虽然如他所愿,但总会说他几句。盛长杨倒是聪明,给张大娘子说,不如给老太太说,每每他一开口,张大娘子马上就让下人替他采买。
不提盛长杨,说回盛长柏,昨天夜里,王家已经被抄家,王家舅哥作为王家主君,直接下了天牢,男丁也全部下了大狱,女卷圈禁在家里,讽刺的是,带着王家投靠刘贵妃,甚至替王家在文书上签下字的王老太太,倒是和儿媳妇孙媳妇孙女一样,被圈禁在家里,并没有被捉拿。
昨天的事情,今天好些人下朝之后才知道,回到衙门第一件事便是落井下石,撰写奏章弹劾王家,好死不死的是,谏院因为之前有部分和韩相公不对付的,这一次填了好多实缺,自然要从其他地方补充人手到谏院,比如新科进士一二三甲的人。
这帮人初入官场,别的没学会,写奏章弹劾同僚,邀名卖直倒是学了个十成十,盛长柏因为是王家的外甥,也被这帮人写奏疏攻击。
盛长柏本来已经在自家岳丈那里得到消息,这一次可能会被升为礼部侍郎,但按照大宋官场的潜规则,被人弹劾,升迁一事便要搁置,除非是皇帝和中书省的相公们同时力挺。
但是在这个节骨眼,官家忙着给先帝守灵,中书省的相位空悬,韩大相公这一次也在被弹劾之列,自身难保,而刚刚进入中书省的海文礼又要避嫌,所以盛长柏这一次的升迁算是泡汤了。
“我当是什么事情呢,礼部有什么好待的,要我说,二哥哥这时候就应该自请外放。”
“胡说,好端端的京官不做,做什么外官。”
听到盛长槐的建议,盛老太太不禁有些气恼,怒斥了一句,就连盛华兰和盛如兰也一脸不解的盯着盛长槐,脸上还有些不豫之色。一旁的盛墨兰倒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有盛明兰所有所思的低头细想盛长槐的建议。
盛华兰和盛如兰的脸色,盛长槐心知肚明,在怎么说,王家乃是她们姐妹的外祖家,现在王家落难,盛长柏留在京城之中,说不定还能帮上点忙,要是盛长柏外放,没人会管王家死活,她们那个父亲可是指望不上的。
盛长槐摇了摇头,苦笑着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