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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临岸是在一家小酒馆找到紫月的。
她拿着酒坛子仰头猛灌,一边灌一边流泪,似乎是要把喝进去的酒全部转化成眼泪流出来。
外面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雨声不停地响着,似是在和紫月一起流泪。顾临岸忍不住又是一阵心痛,痛得心都快要滴出血了。
宫千竹刚刚拿着紫月的记忆找到了他,自紫月的记忆中出来以后,仿佛已是大梦一生。
他都知道了。
紫月当年为什么会出现在醉仙坊里,为什么会忽然对宁珊与二夫人大放厥词,为什么会杀人,为什么会在接到圣旨后来找他,为什么会“推”身怀六甲的宁珊,为什么会不告而别,以及……
城边的那座断肠崖。
从来都不知道,紫月竟然被他一步步逼上了无法回头的绝路;更不知道,宁珊和二夫人,竟然背着他对她做了那么多残忍的事,他非但没有护在她身前,还反手甩了她两耳光。
不过,他是应该庆幸的吧。虽然不知道紫月跳下那么高的断肠崖为什么还活着,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活着就好,只要还在他身边,就好。
紫月哭得泪流满面,眼眶红肿得吓人,鼻尖也微微泛红,好像是嫌泪水来得不够汹涌澎湃,她拿起一坛酒,咬着牙浇在自己受伤的左肩上。
刹那间泪水决堤。
不论是因为肩上的疼痛,还是心里难受,总之,她不停地在流泪,没有表情,没有声音,一直在流泪,只是在流泪而已。
顾临岸不可置信地瞪着她,她何时学会了这般自残的方式来惩罚自己?
快步上前打掉她手中的酒坛,咬着牙将她再次狠狠地抱入怀中,力道之大,犹如禁锢一般。他狠狠瞪着她红肿的眼睛,气恼她不懂得疼惜自己,气恼她明明知道他会心疼会难过却还是要故意折磨他。望着她迷醉的双眸,更是痛得心如刀绞,来不及多想,已经俯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不是不肯再爱她吗?不是要恪守那道德礼义吗?如今他又是在做什么?
顾临岸看着她不可置信的眼神,更是有如剜心之痛,离开了她的唇,声音喑哑道,
“嫁给我,月儿,我来……保护你。”
紫月怔怔地看着他,再一次泣不成声。
那一刻,她靠在他怀里,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很累,需要找个归宿了。
以后……就靠着这个人吧,不要再那么辛苦了。有那么一刹那,她是这么想的,疲惫地闭上了双眼,缓缓点了头。
顾临岸欣喜若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幸福迟来了那么多年,那注定要回到他身边的人,终于还是回来了。
紫月伸出双手回抱住他的腰,极度疲惫地靠在他胸膛上。
忽然,宁静被一声惊恐的叫声打破。
“大公子,宁珊夫人已经临盆,生产中途大出血,好像是难产!”府内一名丫鬟终于找到了这里,身上被雨淋得透湿,衣服上还沾了些血迹,急得快要哭出来。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什么?”顾临岸大惊失色,立即起身跟着丫鬟快步冲向顾府。
紫月被他孤零零地扔在酒馆里,她趴在桌子上一副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样子,刚才信誓旦旦说要娶她保护她的人现在扔下她去了另一个女人身边,连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她趴在桌子上捧着一个空酒坛,暗自苦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