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神情略微慌张,在听见孙女的名字后,苍老浑浊的双眸洇出了雾气,她张了张嘴,“你们是什么人?”
“太不近人情了,禅院。”加茂怜将禅院甚尔推到门后看不见的地方,看向老人的眼神充满了歉意,“抱歉,奶奶,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理纱前段时间的状况……”
“了解了又能怎样,了解了又能怎样?”老太太突然激动地重复着,她双目含泪,面色悲怆,“你们都不相信我说的话,邻居也是警察也是,连凶手都找不到,知道了能怎样?你们能把理纱还给我吗?”
加茂怜一下抓住了老太太话中的蹊跷,他俯下身,将眼睛和老人的放在同一条水平线上,这样能使他看起来更加真诚,削减身高和性别带来的攻击性。
“奶奶,我们相信你说的话。”他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柔和的微笑,眸中却盛满了担忧,“有关理纱,虽然不能将您的孙女带回来,但如果您能告诉我们一些内情,我们能给您的孙女复仇。”
他说:“想必您也察觉到了,凶手是连警察都惩治不了的东西,但我们能帮助您,以牙还牙,将导致理纱不幸的罪魁祸首全部碎尸万段……您也是想为理纱复仇的,对吗?”
老太太被加茂怜成功地安抚了,她看着少年柔和的面庞,有些迷茫。
“复……仇?”她缓慢地重复着加茂怜的话,微微阖上了眼,眼角的皱纹耷拉出岁月的阴影,亲人的逝世的悲剧一瞬间就将这个老太太压垮了,加茂怜能看到她周身环绕着的、一股难以消除的黑雾。
“你们进来吧。”老太太长叹了一口气,转身打开了店里一盏小吊灯,“把门关上,我慢慢告诉你们。”
加茂怜瞥了一眼身后的男人,他们跟着老太太在一只和式小几前坐下。
老太太给他们倒了茶,从橱窗里取出一碟草饼,“真不好意思,意外来临,什么没来得及准备……”
“您费心了。”加茂怜说完用胳膊肘捅了一下禅院甚尔。
这家伙后知后觉,语气格外别扭,“……您费心了。”
加茂怜礼貌地喝了一口茶水,其实已经凉透了,但他没说什么。
老太太低下头,沉默了好久,她说:“你们说想了解理纱的现状……理纱她,她从医院回来就不对劲了,之前她出过一场意外……”
老太太前面的叙述基本上和蛇的记录一致,青野理纱在公交站台前昏迷被送往了医院,治疗苏醒后说自己遇见了长着人脸的狗,但在心理医生的帮助下,这段经历并没有给她的生活造成实质性的影响,她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她真正不对劲是从出院的第二天开始的,理纱的外婆发现她不爱出去找朋友玩了,一放学就立马回到家中,就连学校的社团活动也全部推辞,哪儿也不去。
最开始老太太只是以为孙女大病初愈精力不佳,但理纱的精神状况越来越差,她出现了惊悸、失眠、焦虑和强迫症等状况,睡觉开始服用安眠药,房间里不敢关着灯,每天都会检查好几次门窗是否关闭,就像是在躲避着什么东西。
“几天前,理纱问了我一件事,我想可能和凶手有关。”老太太说话间充满了自责,“她突然问我几个月前,开在镇上的那家宠物医院为什么忽然倒闭了,我告诉她似乎是出了医疗事故,医生们都离开了。理纱当时的表情很奇怪……”
老太太皱纹密布的脸更加黯淡了,她哽咽道:“她说她似乎在附近见过医院的院长,说自己被人监视了,说她很害怕……我早该察觉到不对的,可当时我以为她出现了幻觉,只是安慰了她,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第二天她告诉我,她又看见院长了,她说对方像狗一样趴在地上,有一个黑影跟着,很可怕。”
“我带理纱去看了心理医生,可后来,事情就那样发生了……我才知道,理纱说的都是真的,是我这个外婆的错,没有将理纱的话放在心上……要不是……”
老太太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抽噎着看向两人,眼神中带着期待,“如果你们能为理纱报仇的话,我可以付给你们薪水,多少都可以——”
“不用了,奶奶。”加茂怜贴心地递给老太太一张纸巾,“我们就是为这件事来的,请您别担心,我们一定能为理纱报仇。”
他捻起一块草饼,艾草淡淡的涩味包裹着甜蜜的红豆馅,一下弥漫在口腔中,齿间都是软糯香甜的气息。
“您做的草饼很好吃。”不经意间,加茂怜自然而然地改变了话题,他不喜欢让受害人长时间处于悲痛回忆中,通常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就会这么做。
说实话这是一种自欺欺人式体贴,在剖开别人伤疤后,假装安抚,是很虚伪卑劣的行径。
所以加茂怜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充其量只是坏得不那么彻底罢了。
“这是理纱最喜欢的点心。”得到陌生人的赞美后,老太太感到了一丝欣慰,她颤颤巍巍地起身,拿出好几盒草饼放到加茂怜手中,“就当这是老太太我给你们的谢礼,请帮助理纱,找出杀害她的凶手吧!”
这次加茂怜没有拒绝,他们向老太太郑重告别,带着草饼离开了和果子店。禅院甚尔全程围观了加茂怜的“亲和力”表现,十分叹为观止,连六十岁的老太太都能哄成这样,专业技能堪比新宿头牌牛郎。
“喂,小鬼,没想到你这么——”善解人意。
禅院甚尔话刚出口,就看见加茂怜一脸冷漠地转过头,一边往自己嘴里塞草饼,一边不耐烦地扬起眉毛,“什么事?”
刚才眉眼间的柔情只剩下无情。
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冷笑:“真能吃啊,成长期小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