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的惊惧后,惠已经累得睡着了,禅院甚尔临时换到了后座去,男人高大的身躯挤在中间,摸了摸怜的额头。
掌心下传来滚烫的热度,这家伙的体温已经超过了人体正常范围,直逼五十度而去。
再这么下去脑浆都会煮熟。
“去医院。”禅院甚尔当机立断。
“……不去。”加茂怜睁开眼睛,这时候他的意识还算清楚,皱着眉,“只是发烧了而已,我发烧一直都是这样。”
他眼里的火焰此时已经遮不住了,孔雀瞳无法控制,禅院甚尔能感受到少年看着自己时,太阳穴传来的刺痛。
为了避免孔时雨驾车出事,加茂怜很快闭上了眼睛,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他缓了缓,继续说:“把我送回家就行,这种发烧普通医院治不了,我睡一觉就好了。”
禅院甚尔:“你的反转术式呢?”
加茂怜艰难地摇头,“那种高精度的咒力反转,我目前还做不到。”
他只能处理外伤,对发烧感冒这种小病却无能为力,更别说在脑子都烧烫了的情况下,加茂怜能留出力气说话都很废精力。
禅院甚尔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没再继续问下去,偏头对孔时雨报了自己家的地址。
现在的位置离加茂怜的家还有一小时的车程,禅院甚尔认为如果真等那么久,孔雀都要被烧成烤鸡了,不如先回他那里。
孔时雨表情有些意外,但他没说什么,踩紧了油门,尽量把车开得又稳又快。
十分钟就到了禅院甚尔租住的房子。
男人毫不客气地把儿子弄醒,让惠跟在后面,拎着走路晃晃悠悠的少年回了家。
惠还不知道加茂怜怎么了,他担忧地看着对方,酷盖小脸上冷冰冰的,目光始终不离开少年。
加茂怜见男孩这么可爱,忍不住当着甚尔的面揉了一把这家伙毛茸茸的海胆头。
动作一大,脑袋又开始晕乎乎的,差点撞到墙上,被禅院甚尔一把拖进了怀里。
男人嫌弃地扛起加茂怜,动作很粗暴,加茂怜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难受地锤了一下男人的后背。
“给我老实点啊。”禅院甚尔暴躁地一巴掌拍到加茂的臀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少年身体瞬间一僵,紧接着疯狂地挣扎起来。
“放开我!”沙哑的少年音中暗含怒气。
“很精神嘛。”男人冷笑一声,说话间已经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他摸出钥匙,打开了门,回头就看见自家儿子怒气冲冲地瞪着他,“放开加茂哥哥!”
“哈?”禅院甚尔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嗤笑,“臭小子你少给我吃里爬外。”
他转身脱下鞋,光着脚踩进屋,一边走向卧室,一边说,“关门,去厨房给你的加茂哥哥接一盆冷水。”
禅院甚尔将加茂怜抗进卧室,平躺放在床上,顶着少年杀人的目光,“老实点,我去给你找药。”
说完他还顿了顿,似乎在思考,“只有儿童药,你应该也能吃?”
加茂怜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晕晕乎乎的,只觉得血管烧得要命,全身都被烈火炙烤,有点像今天晚餐时架在烤盘上的和牛肉……
禅院甚尔瞥了他一样,回到客厅翻药箱。
加茂怜鼻腔里都是衣服上的血腥味,痛苦地想吐,他忍不住强撑着身体起来,摸到了卧室连接的浴室。
少年脑袋一片浆糊,只想把身上的臭味弄掉。
他跌跌撞撞地走进浴缸里,拧开了花洒。冷水让加茂怜瞬间舒服了许多,他又本能打开浴缸前的水龙头,将脑袋凑了过去,凉凉的水流冲刷着滚烫的额头,火烧般的灼热感逐渐散去……
好凉快……加茂怜舒出一口热气,昏昏沉沉地直接躺在了浴缸底部,任由冷水冲刷着全身,液体逐渐弥漫上来。
禅院甚尔在客厅就听见了水声,他原本以为加茂怜只是起身洗脸——那家伙对血味特别洁癖——但听到那水声持续了五分钟,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男人回到房间,一把推开浴室的门。
白蒙蒙的蒸汽扑面而来,犹如汹涌的云涛,卷起一阵热浪,狂溢出狭窄的空间——
少年躺在浴缸里紧闭着双眼,他左肩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已经被水泡得发白,水从管道中哗啦啦地淌出,衣服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的状态,黏在苍白的皮肤上,透出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闷热难耐的潮气。
禅院甚尔一顿,迅速走到浴缸前摸了摸里面的积水,指腹所接触的地方滚烫得仿佛一锅煮开的热汤。
可花洒淌出的分明是冷水。
禅院甚尔又摸了把加茂怜的额头,在接触到对方的刹那,掌心直接被少年身上炽热的温度灼伤了。
加茂怜躺在淅淅沥沥的花洒下,睫毛颤抖如湿翼的蝴蝶,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全身烧铁般滚烫,每一滴水接触到他的皮肤,都发出轻微的滋滋声,惊人的高温让液体瞬间蒸发殆尽。
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冒着浓白色热气的蒸锅。
“……加茂怜?”
禅院甚尔碰了碰少年的眼皮,下一秒,手腕就被滚烫的指尖轻轻地抓住了。
加茂怜仍旧闭着双眼,遵循着本能将脸颊缓缓地凑过来,蹭了蹭男人宽大的手背,汲取着温度差所带来的凉意。
甚尔忍住灼烧,没抽回手,只是撑着浴缸边缘,静静地盯着面前苍白的少年。
脆弱得如同濒死的幼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