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四个多月,东京的天气已经从夏天直接过渡到了深冬。
人们开始穿上大衣和羽绒服,室外的风也变得更加冷冽。
禅院甚尔没有再给加茂怜找什么活干,自从上次少年生病,甚尔大发善心地照顾了一晚后,他们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至少不会再出现打打杀杀的场面。
两人相处的最大原因还是多亏了惠,禅院甚尔这家伙花起钱来大手大脚,还爱赌博,钱一花光就满日本出委托任务,时不时把惠寄养在他家,偶尔会给一小部分报酬,但大部分时间都是白嫖。
好在加茂怜本身就很喜欢这个懂事乖巧的男孩,也不怎么介意。
他的房间里还多出了一张可折叠的小床,每次看到,加茂怜都会有一种自己未婚先带孩子的错觉。惠和他相处的时间甚至比和甚尔相处的时间都还要长,男孩也十分黏他,每次回家都依依不舍。
禅院甚尔和他有的时候还会发短信进行无意义的聊天——在此之前,加茂怜也想不到和自己天天发短信的竟然不是理想中漂亮的女朋友,而是这个时常嘴欠惹人生气的家伙。
比如现在,这是星期五上午第二节的英语课,加茂怜坐在第一排的窗边,盯着面前的练习册,耳边听着精英教师流利的英式口音,手中的笔哗哗哗在纸页上留下一串串单词。
就在这个时候,他放在裤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声。
加茂怜手机中的联系人不多,除了高专几个学生和老师、魁皇高中认识的同学之外,就只有禅院甚尔。
他趁着讲台上老师背过去写板书的空隙,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禅院甚尔这家伙给他发了一则附件巨大的彩信。
这个时代的手机除了邮件就是短信,因为上网不便,没有后世那种简洁的在线聊天app,所以文件一大,接收得就非常缓慢。
加茂怜耐着性子,等图片一帧一帧地加载出来,一张硕大的金色狗头映入眼帘,他仔细一看,才认出这似乎是一只变异的狮子,鬃毛蓬松,通体金黄,身躯比马还大,龇牙咧嘴,爪子又尖又长,一掌下去能轻易地戳死一个人。
而现在这只猛兽惨烈地倒在地上,脸部肿起了几个包块,鼻子和唇角都溢出了血,眼神茫然,似乎被狠狠地揍了一顿。
这张图似乎是随手拍的,加茂怜晃到了图片最下方露出的一截棍子。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应该就是禅院甚尔最近的心头好咒具「游云」,价值超十亿,是他做委托的时候,从狙击目标手里抢的——他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加茂怜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禅院甚尔:难得一见的动物类受肉.体,价值1500万美金】
加茂怜发了个问号过去,不明白这家伙突然莫名其妙地在说些什么东西,这玩意儿价值再高也是个诅咒衍生物,他没有其他诅咒师那么丧心病狂,只觉得恶心。
【禅院甚尔:像不像你?】
加茂怜面无表情发了个滚蛋过去,扣上了手机。
甚尔最近似乎真的有些无聊,天天给他发一些血肉模糊的任务图片,简直神经错乱——这混蛋曾经在富婆圈子里,也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难道禅院甚尔以前也靠这个征服一众芳心的?——那些女人品位可真独特。
加茂怜心里骂骂咧咧想着要不要把他拉黑,一抬头就看见台上老师严肃地瞪着他,“加茂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呢?”
“……”
……
优等生怜很罕见的被老师训了一次,等到中午吃饭都无精打采。
他一边啃着从自动贩卖机里买来的三文鱼三明治,一边绞尽脑汁地想着要发点什么过去跟男人对线。
在那家伙的嘴里,怜已经有了孔雀、仓鼠、猫、金毛犬、狮子……等等绰号,简直一个人撑起了一家动物园。
就在他拿着手机正准备打字骂人的时候。
禅院甚尔忽然拨了一个电话过来,加茂怜一惊,差点把手机甩出去。
他接通电话,语气很不耐烦地说,“干什么?”
“钱。”禅院甚尔言简意赅,“有冤大头送钱,你要不要?”
“谁?”加茂怜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有委托。
“很简单的任务,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电话那头的男人先预告了一声,“一个宗教团体的领头人中了诅咒,对方出价两千万。”
加茂怜考虑了一会儿,“大概需要多久?”
距离大考的时间已经很短了,虽然加茂怜成绩没有问题,但少年心性作祟,还是想要考得更高。他最近学得很紧,如果委托要耽误两天以上的时间,他会没空。
“按你的水平来说,一天足够了。那家伙似乎是惹什么不该惹的东西,一直昏迷不醒,但是没有生命危险。这类诅咒的等级不会太高,你只需要找出来并祓除就可以。”
加茂怜想了想,答应道:“好吧,任务时间大概是多久?”
“明天。”禅院甚尔走在大街上,街上圣诞节的气氛很浓厚,店铺的橱窗前已经提前挂好了装饰。
他只穿着单薄的长袖衫,在周围裹成粽子的人群中有些格格不入,“反正是星期六,你应该有空的吧。”
对话那头的少年应了一声,男人眼里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挂断了电话。
禅院甚尔在街边随手买了一盒章鱼烧当作午餐,正准备回家,背上的肌肉忽然绷紧,锐利的目光径直刺向不远处的街角。
一个精神矍铄的白发老头出现在视线尽头,潇洒地披着一件暗色羽织做外套,腰间别着一只红色葫芦酒壶。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白胡子下的嘴唇无声吐出了四个字——
“禅院甚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