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贼距离栀栀大约也就三四米远,中间隔着两个睡熟的姑娘。
正当栀栀在凝思着要怎么抓这个贼的时候——
这贼突然发出了一声表示高兴的笑声,然后又立刻止住。
接下来,栀栀听到了锡饭盒被打开的细微声响,以及狼吞虎咽吃食物的动静。由于距离实在太近,栀栀还闻到了食物的香气——是炒米。
栀栀在后世吃过这种零食。
就把大米泡上一天一夜,然后炒熟、出锅时洒点儿盐末。
非常香脆,由于热量高,很容易产生饱腹感。
那个贼咀嚼着炒米,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大约吃了半小时左右,这才盖上饭盒盖子,悄悄地把饭盒又放进了行李里。
跟着,这个贼又慢慢地爬到了……栀栀身边。
栀栀没动。
她闻到了浓重的炒米香气,还能感觉到这个贼正在扯她的包袱——栀栀为了防盗,临睡前把用一截毛线系住了包袱口,另一端系在
自己的手腕上。
栀栀已经猜这个贼是谁了。
是郑萍。
因为这个贼一靠近她,就带了炒米的焦香味儿。除此之外,栀栀还闻到了浓重的汗酸臭气——整个知青站二十多个人,昨晚就只有郑萍没洗澡,也只有郑萍没吃晚饭。
现在郑萍想要扯开栀栀的包袱,但光线很暗,她根本看不到包袱口处被一截红色的毛线给紧紧捆住,自然也看不到那截毛线的另一端系在栀栀的手腕上。
所以她既打不开栀栀的包袱、也根本扯不动。
此刻栀栀的脑子也飞快地运转了起来。
要拆穿郑萍吗?
栀栀觉得还没到时候。
于是栀栀阴恻恻地说了句,“——郑萍,我抓住你了。”
那黑影瞬间凝固不动,还十分清晰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栀栀也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栀栀听到郑萍微微地喘了两口气,悄悄爬走了。
第二天一早,栀栀还没起来呢,就听到有人尖叫了一声,“我的包!”
姑娘们有些醒了,问道:“你的包怎么了?”
没醒的也被她吓醒,问道:“方丽娟,你的包怎么了?”
方丽娟惊慌失措地说道:“昨天晚上有人动了我的包,还把我包里的东西翻出来了!”
这下子,大部分女知青们都清醒了,连忙问道——
“不能吧,咱们在这儿呆了两三天了,没听说有人丢过东西啊!”
“方丽娟你丢了啥?”
“是啊快点清点一下你丢了什么?”
“要是真丢了东西的,那一定要把这个贼找出来!”
“对,怎么这吓人啊!”
“偷人东西真恶心!”
方丽娟却有些吱吱唔唔的,“啊这、这……”
栀栀很清楚方丽娟的难言之隐——都是从城市家庭里出来的孩子,父母心疼孩子下乡,偷偷塞点儿好东西再反复交代别让别人知道了,这也正常。
栀栀相信,在场的知青们肯定或多或少都带了些钱、票、吃用的东西。
但愿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这是个人的选择。
方丽娟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在行李里藏了些食物和钱之类的,这很正常。
果然,方丽娟泫然欲泣地说道:“我、我没丢东西……可能是、可能是我还没睡醒,忘记我的饭盒放在哪个位置了。”
——出远门之前,方丽娟的妈妈给她做了整整一饭盒的炒米,还告诉她这东西特别扛饿又很耐放。只要注意防潮,可以放上个把月,还交代她不要一下子吃完了。得慢慢吃,在习惯下乡劳动的日子之前,这是她唯一可以改善伙食的东西。
现在,她饭盒里的炒米少了一大半儿,而且饭盒盖子也是开着的,甚至还洒了一些在她的包袱里!
方丽娟记得很清楚,昨晚临睡前她还检查过这盒炒米。是满满一大盒,饭盒盖盖得好好的,出门四五天了她一口炒米都舍不得吃……
她委屈得想哭,但这样的事儿又不好说出来,气得方丽娟红了眼圈儿。
别栀栀起身收拾床铺,不动声色地看了郑萍一眼。
郑萍应该是昨晚吃炒米
吃到饱,夜里就睡得香,但因为昨天没洗澡,脸上手上全是污垢,头发也乱蓬蓬的。
郑萍正幸灾乐祸地看着方丽娟,然后突然撞上别栀栀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心虚,迅速将视线挪开。
别栀栀把自己的铺盖收好,又把自己的包袱和铺盖绑在一起,用绑绳来了个五花大绑。
洪禾禾奇怪问道:“栀栀你干啥?”
栀栀大声答道:“防贼呀!我这种绑法呀只要我自己会绑,如果有人拆了我的绳子,她绝不可能跟我绑得一样!这样我就知道有人动过我的东西了呀!”
洪禾禾看了看方丽娟,若有所思地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她也把她的行李来了个五花大绑。
不远处的郑萍涨红了脸。
栀栀和洪禾禾一块儿去排队上了厕所,又一块儿拿着脸盆毛巾去河边洗漱,然后又一块儿回来吃早饭。
早饭比昨天的晚饭还不如。
是一大桶号称管饱的土豆泥淀粉汤,和每人一块豆饼。
郑萍依旧哭哭啼啼的说她吃不下这些东西……
栀栀懒得理她,仔仔细细地把豆饼吃完,又灌了两大碗土豆汤,这才把洪禾禾拉到一旁去问,“咱们知青办的那后头不就是荒山和小河吗?为啥不上那儿去弄点儿吃的回来?是不准去还是怎么的?”
洪禾禾想了想,“没听说不让去啊,但咱们也不知道能弄到点什么吃的……再说了,咱们在这儿也就是过渡,说不定今天一下子来够二十几个人,咱明天就走了呢?何必节外生枝!”
栀栀说道:“我去问问!”
洪禾禾,“哎你等等我!我陪你一块儿去!”
栀栀就去问了知青办的工作人员,得到的答复的:你们想上荒山去挖点儿野菜什么的是可以的,但不能在荒山生火,不能去太远免得有危险。
栀栀满意了。
洪禾禾问她,“栀栀,你知道什么野菜能吃?还是你会抓鱼呀?”
“我不知道呀!我也不会,所以我去问问人。”栀栀说道。
男知青里,栀栀就认识陶容冶,和昨天一起去火车站看电视的申书华、陈跃进,李爱国。
她一个一个的去问他们:你们知道怎么在小溪里抓鱼、或者认识可以吃的野菜吗?
男知青们面面相觑。
申书华想了想,“我会用竹子编捕鱼器,而且只要能找到竹子,竹林的附近肯定还有其他的可吃的东西,嗯这季节应该已经没有竹笋了,应该也可尝试着找一找竹荪,如果竹子够多的话,搞不好还能抓点竹鼠。”
陈跃进也说道:“我认识几种野菜,但不确定这荒山上有没有。”
陶容冶说道:“我什么也不会,但我可以去帮忙。”
李爱国也说,“我可以去河边翻一下石头,说不定能翻到小螃蟹之类的。”
于是栀栀、洪禾禾与陶容冶、申书华、陈跃进和李爱国结伴去了后山。
荒山没有竹林,但是申书华想了个办法——用树藤来编捕鱼器。
于是一上午的时间过去,申书华在李爱国的协助下,一口气做了三个圆椎形的捕鱼器,他们还在附近挖了点儿蚯蚓,当成饵料放进捕鱼器里,又把捕鱼器放进小河里不同的位置。
栀栀、洪禾禾与陶容冶就跟着陈跃进,在林子里寻找野菜。
陈跃进找到了一种细毛菜的野菜,说他以前吃过,洗干净了洒上少许面粉蒸着吃,味道特别好。
栀栀也找到了——蒲公英。她在松市家里的菜园子里就有这种野花,而且据她所知,蒲公英是可以吃的。但陈跃进没吃过蒲公英,其他的知青们也没听过蒲公英能吃,栀栀心里也打鼓,就采摘了好几株,心想带回去问问负责给知青们做饭的田婶。
田婶是本地人,她肯定知道蒲公英能不能吃。
一上午过去,收获并不怎么好。
申书华和李爱国折腾了一上午,才刚把捕鱼器放进河里,当然没有收获。栀栀她们在这边采摘到的细毛菜不少,六个人吃应该勉强够,但要是供给整个知青站的人吃,那也是不太够。
但不管怎么说,至少有了个开端。
于是六个人就结伴回了知青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