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涨得通红。
“我、我也是有苦衷的啊!”申妈妈哭道,“我身体不好……你们父亲常年不在家,我要是留在家里,岂不是还要连累你们姐弟三个?”
申书华冷笑,“你那叫身体不好吗?你根本就是在外头另外成了家!”
申妈妈脸色大变,“你不要乱讲!”
申书华说道:“那我问你,你原来在煤厂工作,后来你说你身体不好,想退休……当时大姐已经十七岁了,你要是不想工作,为什么不退休,把工作指标让给大姐?”
“我——”
申书华,“但是你没有这么做,你把你的工作指标让给了谭彪。谭彪是谁还用我细说吗?算了我还是直说吧,因为我发现,我每次给你脸,你就以为你自己真的有脸了!你瞒着我爸在外头又嫁了一次,那男人叫谭刚,谭彪是谭刚和他前妻生的……你和谭刚还生了一个儿子叫谭虎,只比我小妹小两岁……”
栀栀和小伙伴们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出,人人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就连苗佩琳也呆住。
申妈妈的脸色瞬间惨白,“你、你不要乱讲……”
申书华,“当时你准备退休的时候,我和大姐去求你,跪下来求你,哭着让把你指标转给大姐,你不肯,把岗位指标给了谭彪……你就没想过,我们也会去调查为什么吗?”
“从那时候起,我们就知道谭家的存在了,但是谭家人从来都不知道我们的存在。谭彪也很恨你,因为你吸谭家的血,比吸我们申家的血还要厉害些!你拼命地从申家和谭家搞钱,全都拿去贴补你弟弟一家……”
“谭刚到死都不知道,你居然是个有丈夫有孩子的人!呵,他生前也是个能干人,他心疼你,他是为了给你挣钱、被活活累死的。谭彪一向跟你关系不好,谭刚又是在帮你弟弟干活的时候累死在你弟弟家,你过不了谭彪的那一关,没办法只好把你的工作指标让给了谭彪。”申书华冷冷地说道。
申妈妈明显有些手足无措。
申书华说道:“你想不到吧,我们姐弟和谭彪、谭虎居然还成了好朋友。谭彪要上班、照顾不了谭虎,就请大姐帮忙照看。谭彪他……还喜欢上大姐了,想和大姐处对象。大姐应该也是喜欢谭彪的,但她始终没有同意。”
说着,申书华看了母亲一眼,缓缓说道:“因为我们早就已经决定了,永远也不要再和……与你有关的任何人有往来、有联系。后来大姐十九岁那年经人介绍,嫁给了带着两个孩子、年纪比她大十岁的军官姐夫,从军走了。大姐走的那天晚上,谭彪哭了一夜。”
申妈妈张大了嘴。
申书华继续说道:“再后来,就是我爸殉职的赔偿款,单位一共给了四千块钱,我和小妹一分钱没见着。我爸去世,我想顶替他的岗位指标,结果被告知,你已经做主把指标给了你弟弟的儿子。我去你弟弟家闹,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你说,你在你弟弟家长年卧病,那四千块钱的抚恤金和我爸的岗位指标,赔偿给你弟又怎么了。我去闹事就是不孝,我让你不快活了就是大逆不道……那是我最后一次对你死心。”
“我马上把小妹托付给谭彪照看,我坐火车去了大姐家,请姐夫帮忙,让他给小妹安排了一个条件比较好的农场,姐姐姐夫就住在附近,小妹在那儿不至于孤苦无依……然后我一回去就给小妹报名知青下乡了……然后我又护送小妹抵达大姐家附近的农场,这才放了心。”
“然后我就,自己也报了名参加知青下乡插队……我很高兴我终于走对了一条路,认识了一班志同道合的朋友,我们一起学习、一起劳动。在这里,我才觉得我自己像个人……现在海鸥已经成为我的家,我永远也不会离开这里。”申书华含泪说道。
栀栀从来也不知道,申书华有着这样的家庭环,她铿锵有力地说道:“书华,海鸥岛永远都是你的家,也是我们大家的家!”
李晴玉更加心疼,忍不住说道:“书华,你一点儿也不孤单,我们都是你的兄弟姐妹!”
申书华眼里的泪珠就滚落了下来。
他转头看向了母亲,问道:“你自己说吧,你带个女人过来,要我娶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别让我瞎猜,要不然我一猜一个准你知道吗?”
申妈妈看了苗佩琳一眼,焦急地对申书华说道:“书华,我承认过去我因为身体不好的原因,对你们姐弟的关照不是那么的到位,可我是你的亲生母亲啊,我不会害你的!”
“你不说是吗?好吧,我来猜一猜……”申书华说道,“苗佩琳是不是已经怀孩子了?搞不好她肚里的孩子是你弟弟,或者是你的侄儿?”
申妈妈和苗佩琳齐齐呆住。
两人惊恐地对视了一眼——
“你、你不要乱讲……”
“你怎么知道?啊,不对不对……你不要乱讲呀!”
申妈妈和苗佩琳慌乱地说道。
申书华嗤笑,“我猜中了,对吗?是不是很惊讶,我是怎么猜中的?其实也简单……只要把你往最坏处想,基本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申书华又打量了苗佩琳一会儿,对母亲说道:“我再猜一猜吧,苗佩琳肚里的孩子,大概率是你弟弟的,也或者你们根本就搞不清到底是你弟弟的呢、还是你侄儿的。可你的弟弟是纺织厂的车间主管,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啊,出了这种事儿,他岂不前途尽毁?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谭彪、或者我,娶苗佩琳为妻。”
“谭彪人在本地,你却要带着苗佩琳千里迢迢来到海鸥岛找我?那就证明着,其实你已经算计过谭彪了,但谭彪应该没上当。你等不下去了因为再等下去苗佩琳的肚子就要显怀了。所以你才带着她来找我……我猜得对不对?”申书华问道。
申妈妈瞠目结舌,“你、你不要乱讲!我、我……”
申书华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苗佩琳,悠悠闲闲地说道:“那就当我说错了吧。不过,孕妇不能吃海虾和贝肉这样的海鲜,否则有可能会造成孕妇流产。既然苗佩琳没有怀孕,当然也就不用担心……”
栀栀听到这儿,觉得有点不太对。
——根本没有孕妇不能吃海鲜一说,申书华这么说,是故意诈胡的吧?这是欺负申妈妈和苗佩琳长年生活在内陆城市呢!
果然,苗佩琳摸着小腹尖叫道:“你说什么?孕妇吃了海鲜会流产???”
申书华问道:“究竟是谁的孩子?”
“这是陆科长(申书华舅舅)的孩子……”苗佩琳哇的一声哭了,“我已经流过四次了,医生说我不能再流产了!要不然我以后都生不出孩子……我花了一千块钱才找陆科长买到的岗位指标,还、还为他打过四次胎,要是我不能留城,要是我不能生下这个孩子……那我就和他同归于尽!”
苗佩琳越说就越激动。
申妈妈被吓一跳,“佩琳啊你别这样……”
申书华轻蔑地看了苗佩琳一眼,说道:“根本没有孕妇不能吃海鲜一说,我骗你的。你也不想想,沿海地区有多些孕妇,有的人根本就是以海鲜作为主食的……我只想让你们知道,智商不够就不要出来骗人了,会显得你们很蠢。”
苗佩琳惊呆了。
申妈妈的脸色也青一阵、红一阵的。
申书华看向了栀栀,苦笑道:“栀栀,真对不起……之前你问我学历的时候,我、我厚着脸皮说自己是初中文化,其实根本不是的,我从来就没上过学,一天也没上过。”
“我大姐帮着院子里的一户人家看孩子,那家的女主人是初中老师,是她教会我们姐弟仨识字,我们是靠自学,才学会了初中知识。也是那位阿姨,给我们找来了高中的课本,我们才懂一点儿的……”
栀栀由衷地说道:“书华,你可真是个读书的好料子!你一天学也没上过,在做摸底高考卷子的时候成绩也是不错的呢!”
一旁的洪禾禾小小声嘀咕,“就是啊,你一天学没上你还考了个第九名呢,我可是正儿八经一直上到了高二呢,但是为什么在那次摸底考试里,我是垫底的第十一名呢?”
现场的气氛很严肃。
但洪禾禾的话,还是让大家染上了几分笑意。
高甜甜说道:“谁还没个过去了!咱不看过去,就看未来!”
李晴玉也说道:“是呀书华,我们已经找到家了,以后你别再为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难过。我们还有很多很多工作要做呢!”
申书华点点头,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眼圈儿又红了。
他看了一会儿的天,长叹一口气,对栀栀说道:“栀栀,我选择当着大家的面,把我这复杂又难以启齿的家庭关系说清楚。主要是想让你们知道,今天我们海鸥岛上蒙受了多少经济损失,不能看到我的面子上……轻轻放过。”
“谁破坏的东西,就由谁来赔偿。赔偿不了的,就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申书华一字一句地说道。
栀栀点头,“一会儿跃进他们把公安找来了,我们请公安按程序来。对了书华,你赶紧整理一下资料,咱们正式定损。”
申书华点点头,看都没看他母亲一眼,转身走进大棚里整理资料去了。
申妈妈却急了,“申书华!你什么意思?哎,我问你你什么意思啊!难道你、你还真想把你亲生母亲送进监狱里去?”
说着,她就想追着申书华跑进大棚。
“站住!”栀栀轻喝,“要是你再敢踏进大棚一步,我保证你会多吃两年牢饭。”
申妈妈惊恐地看向了栀栀,往后退了两步。
这时,远处有人急急地朝这边走来,还隐约传来来人的吆喝声——
“栀栀……我们带着……公安同志……来了……”
栀栀和小伙伴们高兴地互换了一个眼神。
申妈妈和苗佩琳却慌了。
“佩琳啊,这、这……事到如今阿姨也没办法再帮你隐瞒下去了。这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你……只要你认错态度好一点儿,肯定会没事的!”申妈妈磕磕巴巴地说道。
苗佩琳尖叫了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明明就是你让我去扯掉那些小树苗的!是你说,书华这几天只顾着护理那些树苗,只要那些树苗死绝了他没了盼头,就会跟我结婚、当我名义上的爱人……以后,我和他长期两地分居,孩子生下来算在他头上,也影响不到我和陆科长……这些是不是你说的?”
申妈妈看到一男二女三个穿制服的公安往这边走,还越来越近了,心中就越来越害怕,连声否认,“你胡说!我可没讲这样的话!你、你不要乱扣屎盆子啊!”
苗佩琳也害怕呀,又见申妈妈甩了锅,更加生气,“好!你想把责任全都推到我头上来……是吧?那咱们走着瞧!一会儿公安来了我就说你弟弟一个五十多的老男人强jian我!致我怀孕好多次……我、我上医院做人流手术的单子全留着呢,你弟弟写给我的那些肉麻信我也全都收着呢!要是我出了事儿我肯定把你弟弟也供出来!咱们等着瞧!”
申妈妈傻了。
——天哪!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她不想坐牢,可她要是不替苗佩琳顶罪的话,弟弟的名誉和前途就全毁了!
申妈妈嚎哭了起来,“书华!书华呀……你要救救妈妈呀!”
陈跃进和龙强领着公安赶到。
公安同志忙着现场勘探、录口供,查看申书华提交的定损书、以及附上的一些树苗转运的记录什么的……
这一忙,就忙到了下午时分。
其间,申妈妈一直在哭闹,骂申书华没有良心,又骂苗佩琳是个表子……
栀栀将其中一个女公安拉到一旁去,简单的将申书华的家庭背景、他与母亲的关系说了一遍。
女公安明白了。
天黑之前,栀栀让瘦猴驾船,把三位公安、申妈妈和苗佩琳连同她们的行李,一块儿送到镇上的派出所那儿去。
这件事,于表面上告一段落。
后来申书华再也没有跟他的母亲见过面。
但事关海鸥岛的财产损失,做为海鸥岛的负责人,栀栀跑派出所还是跑得很勤快的。
据说申妈妈的口供一日三变:
她一会儿说,是海鸥岛别栀栀整她(但事发时栀栀根本不在、也不认识她),一会儿说是苗佩琳扯的树苗(但从海鸥岛知青们的口供来看,申妈妈曾经亲口说过那些树苗是她亲手扯的),
一会儿又说观音菩萨托梦给她,说海鸥岛上种植着毒草毒花,要她替天行道将那些花草树苗全毁掉……
相比之下,苗佩琳的口供稳定得多:
她为了能留城,花了一千块钱找陆科长买岗位指标,还奉献了自己年轻青春的身体。其间她怀孕四次、流产四次,最后这次怀孕,医生警告她,再打胎就生不出孩子了。陆科长才让申母陪着她来到海鸥岛,想让申书华娶她。申书华不理她二人,申妈妈就出主意,由她去拖住海鸥岛众人,让苗佩去把申书华负责的科研大棚里的树苗扯掉。苗佩琳不知道那些树苗这么金贵,要是知道了,她决不干这样的事情……
因为这又牵扯到了另外一个案件——陆科长渎职、买卖岗位指标等,所以申母和苗佩琳的案件一直拖到第二年的夏天才办完。
申母和苗佩琳破坏海鸥岛公共财物、数额巨大且无法赔偿,申母上主犯、被判五年刑期,苗佩琳是从犯,念其刚生完孩子不宜服刑,被判三缓二。
后来,谭彪从老家寄了一封挂号信给申书华,告诉他:陆科长被立案侦察了,他一个小小纺织厂科长,公安居然从他家里翻找出两万多元钱的现钞!!!根据陆科长交代,这些钱主要靠他的姐姐四处行骗而来。最终陆科长的下场,是被判十五年劳改。
谭彪得了信儿以后,立刻去派出所反应申、谭两家的情况。最后公安查清楚申、谭两家的情况,就从缴获的陆科长的钱财中,退给谭彪六百块钱,退给申书华二千元钱(他父亲抚恤金的一半)……谭彪问申书华,那两千元钱是不是寄给他?
申书华回信给谭彪,请他帮忙:将两千元钱里的1600元钱寄给大姐,明确说明大姐和小妹各拿800元,剩下的400元留100给谭虎,剩下的300元寄给他。
至此,申家的事告一段落。
当然这些事儿是后来才发生的。
而栀栀与黎恕、方丽娟、李爱国从省城回到海鸥岛,帮着申书华将毁损的小树苗全都种回去以后,当天晚上她就召开了会议。
会议讨论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被毁损的这些小树苗要怎么办。
经过大家的一致讨论……其实没也有太好的办法,只能由大家来轮流守护这些小可怜,并且希望这43株受到伤害的小树苗能恢复过来。
申书华给导师发了加急挂号信,告知这个情况,然后把他即将怎么按照受伤植物的护理方式详细地写下来,让导师知道。同时为了免遭如小动物入侵大棚、临时出现雷雨现象这样的意外,在未来的一个月里,申书华会在大棚里打地铺睡觉,以解决各种临时的突发状况。
会议讨论的第二件事儿,则是栀栀在省城国营饭店已经为双岛社队企业打开了市场,拿到了第一张香菇干的供销合同。
按合同约定,海鸥岛每个季度要向国营饭店提供三百斤的香菇干。
可目前海鸥岛一共才四百斤香菇干的库存,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九千字合成一章送上了,
下一章明天见^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