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二经知道娘是心里明白却装糊涂,不清楚他们家过的这么惨是因为啥,当初爹去边塞充军时,为了家里有口吃的,每年拿到的军饷都往家送,养活了一家子,后来爹因为逃兵的事,叔父和姑母们为了保住靠近河边的那些地,说是先把地划在他们头上,怕地被官府收走了,想要跟官府争就难了,家里人合计着就先划给叔父和两个小姑,等过了风头再要回来。
可这一划走,地就再也要不回来了,乔二经和周氏去要了几回,被叔父和小姑爷打了出来,说是把地还给他们也是浪费,留给一个外人,不如给自家人!
要不是他们家地被抢走了,老乔家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他们如今要吃的没吃的,要喝的没喝的,去找县老爷评理,叔父拿着白纸黑字的地契,说他们当初是自愿的,有乔二经的画押,乔二经和周氏哪知道那白纸黑字写的啥,叔父和小姑爷当初说啥,他们就信啥了!
他们就自认倒霉了。
两人小声商量着,如果娘去酒楼找叔父,他们掉头就走,不跟她一起丢人,他们也没有这样叔父。
不过,今天娘倒是很会省钱,每次来县里,他们都是乘着村里老马家的驴车入县里,一个人要两文钱,今天娘啥都不坐,带着他们两个走来县里。
虽然路上走走停停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到县里,但省下来六文钱,可以买一斤多黍米,够他们一家吃几天的饭。
县城的集市上,各村穷里的家家勒紧裤腰带,这里却热闹的和他们不像是一个县里的人,买卖各种小吃,酒楼客栈门前的店小二穿着干净的细麻衣,像乔二经光着膀子,提着裤腿的人,县里几乎没有了。
萧清闻着从摊边传来的香味,虽然腿脚发软,喘气都喘不出来,但她还是寻着香味一步步的走,等走到一家锦绣布庄前,她决定停下来,看到不远处香的馋人包子馒头,一步也挪不动了。
她叫住乔二经和周氏,拉着两人去暗巷子里,从怀里拿出钱袋子,拿出一两银子递到两人面前:“你们两个听好了,这五钱银子给小成娘,你等会去买些锅碗瓢盆,米面各五斤,如果还有剩的,就去打些猪油,买些蜡烛,如果不剩就算了,这五钱银子给二经,你去买几个桌子和凳子,还有大木盆,剩下的钱看看能买几个床框,天冷了,那几个孩子再睡在麦秸秆里就冻坏了,二经的钱可能不够,我再给你两钱银子,你将就着花。”
乔二经接过钱,看着花白的银子和铜板在手里,虽然银子小的跟蚕豆一样,却沉甸甸的,从小到大从未见过这么多钱,听着娘要他用这些钱给孩子们买床,还让嫂子买粮食,娘真的不一样了。
一瞬间,几年来的苦待与委屈,像是有了终结,眼底忽然湿润了。
“娘,你……”乔二经心里一暖,娘没说谎话,她真的在改。
如今家里吃不上,穿不上,床的问题可随便搭个板子解决,用这么多的钱买床框,体己钱就那么多,花完了就没了,买床不如省着买粮食。
“娘,床的事可以往后推一推,家里吃不上穿不上,还是先紧着家里人吃穿吧!”乔二经想把钱塞还给娘。
萧清冷他一眼,语气也严了:“你看看阳子和园园身上被虫子咬成啥样了?那身上都烂成疮了,你这当爹的一点也不心疼!你不买,把钱拿过来,我去买!”
乔二经一挑眉,家里变成这样还不是拜娘您所赐啊,他在村里连个锯子都借不到,娘逮着谁跟谁都吵,村里没几个瞧上他们家,连东西都懒得借,用啥做床啊?
这钱不能到娘手里,有去无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