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天子下了旨意今日要来将军府走一遭,看着府内所有人走走停停忙忙碌碌着,这本该是天恩却让人觉得不舒适,川卿在几个老嚒嚒的催促之下着上了见驾的衣袍,一身草绿色的衣袍,她是王家嫡女在今日的场景之下不能着正红色也不能着色彩艳丽的衣服,余氏这才给她选择了草绿色,还说道:“以草木为本,这草绿色的衣袍方显身份”。
老嚒嚒给川卿梳了一个稍微低一些的云髻,簪上数支朱钗,那薄如蝉翼的鬓发之间又簪上一朵白玉花,背后留了一部分青丝披肩,看上去甚有大家闺秀的感觉。
这是川卿这十五年来第一次如此正式的装扮,而自己的第一次装扮居然是为了迎接天子的驾临,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却也不是这个道理,有时候女也会为权贵而容。
娇小的身子坐在了府邸门前,若是平常这个街道理应是喧嚣的,而今日确实莫名的安静,想必这是吏部为了天子的出行而封闭了街道,对于川卿来说天子的出行在某一层面上并不是所谓的天恩,有时候也会成为无形之间的压力。
在如此寂静之中,她忽然想起自己昨日才被父亲扇了一巴掌,已经一整夜未曾入眠了,拖着疲劳的身子还要守着各种规矩,真的是凄凄惨惨戚戚,心里竟然莫名的伤感,这被封闭的街道上,那些商人又要少做一日的生意,又要少挣一天的银子,而赋税却不会因为他们强制性被关门而减少。
“小妹妹,你坐地上也不怕衣袍弄脏了么……”来人正是王川裕。
川卿指着前方那些已然关闭的商户说道:“三哥哥,你说那些商人今日关门闭户会少挣多少银子?”
王川裕听见自家小妹如此说,他的心里咯噔一声,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为了追求自己的利益而不顾别人的利益,这便是所谓的规矩。他希望小妹妹一生平安幸福,可是却没有想到人总是要长大的,总有那么一天眼前的女子也会强大起来不再需要他。
“那些商户少挣一天又怎么了?你怎么不说我们要劳累一天呢?晚一些世昕也会来,你可想好带世昕玩什么了么?”
听到三哥哥口中说着世昕,川卿脸色微微泛红略带羞涩,萧世昕是当今五皇子,也是川卿见过最文雅的男人,有宽容如海之度,待人和煦举止从容有度,处事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温暖,所谓君子如玉也就是这般了。
正在川卿不知道玩什么的时候,幼弟川儿蹭蹭蹭从院子里跑了出来,边跑边唤到:“四姐姐,我们去投壶吧……”
川卿回过头,看到正跑向这边的川儿,一脸担忧道:“川儿,你慢跑些,小心磕了牙”。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将川儿抱在了怀里,望着身后跑来的老嚒嚒,川卿又说道:“怎么照顾六公子的?万一有个磕着碰着怎么办……”
那老嚒嚒立刻跪下磕头认错,川卿并不喜欢责备下人,只是川儿年龄尚小什么也不懂,不能由着他自己胡来。
以前川卿也曾问过父亲大人为什么家中只有五个兄妹,川儿却偏偏是六公子,第五个又是谁呢?王茂只是告诉她“与狼为伍(五)”,由此家中并无五公子或者是五小姐,那个时候的川卿还不懂,以为老五被狼叼去了。
“四姐姐,三哥哥,我们去投壶吧……”这稚嫩的声音瞬间让川卿心情大好,连忙点头答应了,又差了小厮前去准备投壶的物品。
穿过前院的花园一路直行,踏过石拱桥桥,这便到了后花园,也就是今日设宴的地方,一路走来青石板路旁放满了花盆,幸好不是在冬日里,否则去哪里找这么多已然开花的盆栽。
川卿差人去城外找了几盆松树,尤记得她师父萧成邺最爱听松涛,想来当今帝君也姓萧,说不定也会喜爱松树,这才挑选了几株好的放桌子上当摆设,那些花草颜色过于艳丽看上去一股俗气之风,若搭配这么几株松树看上去就些许高雅气质,整体风格更加清新脱俗。
小厮备好了投壶的物品,将壶放在了靠近水边的桌子上,又拉了一根绳子放于离壶一丈外,另一张桌子上摆放着十二支箭矢,为了公平起见几人各拿一支箭矢,望着川儿矮小的身子,川卿考虑到川儿还年幼,这才吩咐小厮将壶放于地上。
“这有初(第一箭入壶)之箭三哥哥先来吧……”
“哦?小妹妹怎知三哥哥有初,若是散箭(第一支未中)又如何?”,但见王川裕手执箭矢站在绳子之外,果然手长是有好处的,一伸手,左眼微微闭上,看准了位置,右手一用力,箭矢果然一箭入壶……
川卿和川儿看到兄长果然是有初之箭,二人连忙拍手叫好。
第二个投壶的是川儿,川卿又将绳子往近处挪了挪,但见川儿胖乎乎的小手拿起一支箭矢,也学着刚才王川裕的样子,将箭矢扔了出去,眼睁睁看着箭矢与壶擦肩而过。看到幼弟这般认真的模样,虽然未曾投进,川卿仍然鼓励的说道:“川儿真厉害,四姐姐像你这般年龄的时候可是连壶都碰不到呢!”
“嘿嘿……四姐姐……该你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