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样东西得还给她。”虞怀简道:“就这一次了。”
老班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等第二天,周满满再去给虞怀简送饭的时候,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身后跟着一个小尾巴。
小尾巴不说话,只是默默的跟着她,还自以为非常隐蔽。
周满满以为他是有事情找自己,转过身去走向他的时候,他却又往着反方向离开。
你走他退,你退他进。
打游击战呀这是。
到底在搞什么?
周满满气得一跺脚,干脆就不理他了。
她还要去给羊找吃的。
才不理这个王八蛋。
周围的草,都让生产设里的牛全部吃光,羊要吃草,自然得往偏僻一些的地方找才行。
周满满越走越偏僻,但是她却丝毫不怕,因为她知道后面的小尾巴还在跟着。
等到周围都没人的时候,周满满才停下来。
她扬声道:“好了,这里没人了,你不用害羞了,出来吧。”
虞怀简抿抿唇,然后悄悄出来。
出来了又不说话。
兜里面就放着那个镯子,他想把这个还给周满满。
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再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找她。
虞怀简不愿开口。
他很珍惜这最后一次的机会,能多停留一分一秒都是值得的。
周满满也不逼他,自己挽了袖子,拔起了草。
虞怀简道:“我来帮你。”
说着吭哧吭哧,没一会儿就给她拔了一捆草,还给捆结实了。
递给周满满,周满满却没接。
她好整以暇的看着虞怀简,问:“怎么不躲着我了?”
“我没躲着你。”虞怀简掏出手镯来,“我只是想把这东西还给你。”
暗黑色的手镯在阳光底下,有点点碎碎的光。上面的狐狸憨态可掬,尾巴缠着镯子,活灵活现。
周满满一看就喜欢的不得了。
但是,她却道:“我不会平白无故接受你的东西。”
虞怀简讶异,“这是你们周家的东西。”
接着就把八一巷里面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跟周满满说了。
周满满沉默。
这个手镯她确实没见过。
这难道是他送给自己的礼物,又不好意思说,所以笨拙的编了个借口?
想起刚才虞怀简看着自己的欲言又止,周满满收下来,戴在手上,“我先谢谢你,等我回家问问我妈妈。”
手镯上还残留着虞怀简的体温,周满满皮肤触及到的时候,皮肤感受着手镯传来的阵阵温热,便像积雪触及暖阳。
她抿唇一笑,心中正有些甜蜜时,听见虞怀简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十五块钱。”
“??”周满满惊到了,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什么意思?”
虞怀简重复道:“这个手镯我买下来花十五块钱。”
“……”
周满满这下听懂了。
他在跟她要钱呢!
周满满气得说不出话来。
是!他说得没有错!是该给钱!
一开始人家也没有说是要送给她的!是她自己傻,把这当成是虞怀简送给她的礼物,并且迅速在脑补出他们孩子以后叫什么名字,连喝什么奶粉,穿什么衣服都想好了!
她以为他开窍了!会哄人开心了!
周满满气得飙泪,“好!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回家拿钱!“
走出了两步,周满满这才猛然醒悟,她家现在已经没这么多钱了。
周满满气得把手镯拔下来,“呸呸呸!我才不要你的东西,我没钱跟你买,我是不是不配戴呀?还给你好了!”
她哭得厉害,虞怀简无措极了,忙道:“不、不用了,你别哭,别哭。”
周满满心里的气还没消,直接把手镯扔到他身上去,“反正我不要了。你拿回去吧,我又没钱跟你买。”
虞怀简急得不行,“我不是想卖给你……”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我就是想……我……”虞怀简低头,“我以为你要跟我划清关系。”
上次那头羊不就是这样吗?
“谁说要跟你划清关系了?你话不爱说,脑子倒是挺能想。”周满满道:“反正我不要了,你拿走。”
“是我错了。”虞怀简道:“这是我送给你的。”
周满满忍不住想笑,但生生忍住,“才不要。”
虞怀简比上一次要上道一些,“求求你了,收下吧。”
“……”
周满满瞪他一眼,“这可是你求我,我才收下的。”
“我求你了。”
周满满破涕为笑,她脸上还带着哭过后的红晕,白里透红。一双眼就像水洗过的湖面,看着晶莹又湿润。
虞怀简盯着她有片刻的失神。
随后极快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说:“你喜欢就好,我得回去上工了。”
周满满点点头,让他回去了。
接下来一整天都很开心。
周满满把这手镯当成是虞怀简送给她的礼物,心中再大的气也消了。
她满心欢喜,还想了个借口,回家之后要是周萍注意到这个手镯,要怎么跟她解释。
只是没想到,这一切算盘因为一个意外的人被打破了。
周满满把草回家的路上,路过一片玉米地。
紧接着,有人从玉米地钻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周满满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尖叫起来。
孙裕挡在周满满面前,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以及冰冷,“满满,今天我全都看见了。”
周满满即将要说出口的斥问声就这么压在喉咙里,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你说什么?”
孙裕目如寒冰,“今天,你和虞怀简,我全都看见了。”
看到他们亲密无间。
看到虞怀简哄周满满。
看到周满满对着虞怀简娇羞的笑。
这一幕幕都深深的刺痛他的心。
孙裕以为,这是因为痛恨的不检点,恨她不自爱,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心里的难受,是愤怒的,是恨其不争的。
但是,其中的失落难过,以及隐隐的嫉妒,孙裕怎么都没办法骗过自己。
以前周满满天天追着他跑,眼睛里装不下别的男人,他对她烦不胜烦。
就算退亲了,孙裕也以为周满满说不定在背后偷偷垂泪,心里还是念着他的。
可没有想到事实并非如此。
周满满不仅没有失落难过,反倒是迅速跟别的男人好上了。
这让他无法接受。
孙裕忍着心中的怒火,不知道要费怎样的力气才能控制住,没有当场冲上去对虞怀简厉声斥问。
他是个好人,还是为了周满满好。所以即使当时他已经怒火滔天,还是能忍住,没有当场撞破他们,反而私下找机会来找周满满,就是希望周满满能够掐断和虞怀简来往。
孙裕说:“你和他断个干净,不要再有来往。”
周满满听到了这句话,忍不住冷笑道:“你以为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跟我说出这样的话?我妈都没说什么,你凭什么管我?就凭你是我的前未婚夫?”
她把“前”字咬的特别重,就是在提醒孙裕他们现在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孙裕深呼吸一口气,“我不管你是怎么想我的,总之我是为了你好。”
“我也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你现在年纪还小,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他不是什么好人,我让你断干净是为了你好。”孙裕气的额角青筋直跳。
周满满也道:“你自己家里的事情掰扯清楚了吗?你自己跟周小米的关系处理好了吗?你自己的日子都过不明白,你凭什么来管我?你以为你是救苦救难的圣父吗?你配吗?”
“你——”孙裕气得一噎,彻底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都没有退让一步。
孙裕看这周满满丝毫不肯服软的神色,又想起她对虞怀简那肆无忌惮娇纵着让他哄的模样,对比一下出来了。
她就是把虞怀简当成自己人!
孙裕忍着心中的不快,高声道:“你要是不肯断了,我就帮你。”
说完之后怒气冲冲转身就要走。
周满满心中咯噔一下,连忙拉住他,着急问道:“你要干什么?你给我站住,我不许你走!”
“我要去找大队长揭发他!他带坏你!污染你!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我们不能让这样的人留在甜枣村!”
周满满眼前一黑,更死死的拽住他,“你疯了?他什么都没做,你凭什么污蔑他?”
“那你和他断了。”
“我不!”周满满急道:“你不能这样做。你这是污蔑,这是泼脏水!”
孙裕冷冷一笑,把她甩开,“谁让他勾引你?”
周满满站不稳,直接被甩到地上去了。她疼得眼睛冒泪,心中恨不得把孙裕给大卸八块。
可此时此刻她已经顾不上疼痛了,就慢慢拍了拍手掌心沾上的泥土,急忙追了出去。
孙裕走得很快,周满满跟不上他的步伐。
她来到了大队长家,想要阻止孙裕,可是当她急急忙忙赶到的时候,却没有看到孙裕。
周满满急得气都喘不上来,忙问道:“大队长,刚才你看到孙裕来过吗?”
“没有啊,这个时候应该是在地里上工吧。”
周满满干干的笑了笑,然后又退出来了。
她着急的不行,一路问了别人才知道有人看到孙裕往晒谷场去了。
晒谷场,那是虞怀简在的地方。
周满满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但是心中却是隐隐不安起来。
当周满满赶到的时候,骚乱已经发生了。
孙裕离开之后,没有立即去大队长家,而是直接来找虞怀简。
他们两个人一阵推搡,紧接着就发生了肢体冲突。
两个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正是架不住火气大的时候。
更何况,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虞怀简看孙裕不顺眼,孙裕同样也瞧他不顺眼,没人听到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两个人莫名其妙就打起来了。
打的那叫一个狠啊。
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
拳拳到肉,偶尔还夹杂着闷哼的声音。
这个架势简直像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样。
周围的人看到了都不敢劝架。
他们打红了眼,几乎都顾不上别的了。
周满满眼前一黑,差点要晕过去。
她急道:“你们不要打了。”
“不要再打了,给我停下。”
“虞怀简!你给我停下!”
接连喊了两次都没人理会她,这一次精确地指名道姓,终于有了反应。
虞怀简有些犹豫,脸上就立即挨了一记拳头。
白皙的脸上立即多了一抹红印子,看上去特别惨。
周满满心疼的不行,当下冲上去抱住虞怀简,帮他挡住孙裕,还一边骂他:“孙裕你个王八蛋,你干嘛要欺负人家?你是不是有病?”
虞怀简愣住了。
孙裕同样也是。
周围的人也是。
他们都没想到周满满居然会有这么大胆的举动。
虞怀简看着几乎整个挂在自己身上的人,嘴角忍不住勾起来。
虽然挨了一拳头很痛,但是有她这一抱就都值得了。
和他相反的是孙裕的面色很臭。
两个人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搂搂抱抱,把他当成什么了?
果然,周满满已经被他迷的丢了神!
周围的人也回过神来,连忙冲上去把他们两人拉开。
当然是把孙裕拉开,虞怀简现在被周满满抱着,他们也没处拉。
虞怀简低下头去,“放开,大家都看着呢。”
周满满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妥当,红着脸放开他。
随后,转过头去,怒气冲冲地看着孙裕。
“满满侄女,你没事吧?”其中有个妇女站出来,关切的说:“诶哟,你怎么突然就冲出来了?可吓死我们了。你——你干啥要抱住他?”
显然,跟别的事情比起来,还是八卦更能勾起别人的兴奋。
所有人的耳朵立即竖起来。
周满满深吸一口气,一双眼盯着孙裕,两人对视一眼之后,正要开口,但冷不丁的被虞怀简打断。
虞怀简说:“我以前救过她一命,要帮他们家找到了母羊,是他们家的恩人。看到我受伤,着急只想冲上来保护我,这不是人之常情吗?倒是叔叔婶婶们,为什么看我们打架都不劝架,还没她懂事。”
这话说得,把他们打架的事情一笔带过,倒显得他们看热闹的没良心了。
不过,这倒也没说错。
刚才他们架势那个狠,谁敢劝啊?
一群人立即转移了话题,开始关心他们有没有受伤。
还有人搬起面孔来说他们不应该打架,破坏和谐巴拉巴拉。
最后有人问:“孙裕,你干嘛突然找人家麻烦?我看姓虞最近表现蛮好的,也没犯什么过错,你怎么跟人家过不去?”
场面一下子冷静下来。
所有人都在看着孙裕。
孙裕在看周满满。
周满满也在看他,快哭了。
她可以屏弃世俗的眼光,但显然,孙裕如果给虞怀简泼脏水,虞怀简肯定会受到伤害。
她宁愿孙裕把她和虞怀简的“奸、情”说出去。
周满满破釜沉舟,咬咬牙,打算先下手为强,高声道:“其实我和虞怀简——”
“是我先挑衅他的。”一道更高昂的声音响起,压住了周满满的声音。
虞怀简脸上居然是罕见的慌张。
他哀求似的看了周满满,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后说:“是我不好,我的错。”
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私下和周满满来往甚密。
这样对她不好,很不好。
孙裕一脸震惊。
周满满也是。
她瞪大眼睛,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
接着,虞怀简再说些什么,周满满都听不见了。
因为周围都是批评的声音。
说虞怀简不懂事,说他的苗头又开始死灰复燃了,不是个好兆头云云。
他真的好傻啊。
话不多,但是那个小脑袋里面一天天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呀。
这分明不是他的错,为什么非要认下来?
晚上的时候,甜枣村许久没有说话的广播突然响起,播报一个通知:
“请所有村民晚饭后来到小驴坡开会,倾听虞同志自我检讨。”
“请所有村民晚饭后来到小驴坡开会,倾听虞同志自我检讨。”
“请所有村民晚饭后来到小驴坡开会,倾听虞同志自我检讨。”
虞怀简又要被批评教育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1-3123:07:35~2020-02-0119:21: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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