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啊,”旁边的护士长插嘴道:“你要是骗我们怎么办?”
“我们老板说了,假一罚十,全额退款,”服务员熟门熟路的忽悠道:“实在不行,我搬个称过来您看看?”
这满满当当一海盆,里头塞满了香料配菜,根本就没有再称明白的道理。
“懂了!”卢医生招呼道:“先吃!吃完了再说!”
服务员笑着给他们续了杯啤酒,没再当回事。
等那服务员一走,旁边的方医生精神道:“来来来,先吃羊肉,吃完了咱拼回骨头就明白了。”
戚麟刚带着手套接了一大块羊排,好奇道:“这还能拼的起来?”
“家畜都有两百多块骨头,数数肋骨对不对称都成啊,”旁边的麻醉师大笑道:“吃完了刚好消消食,咱就都把骨头扔旁边这个盆儿哈。”
七八个医生也是真饿了,拿着脑袋脖子就开始啃。
叶肃虽依旧是那副冷淡疏冷的样子,慢条斯理地吃完半根羊腿之后也把骨头放了回去。
戚麟小朋友一脸打开新世界的表情,扭头看岑安:“岑哥不吃羊肉么?”
“最近在节食。”岑安喝着清粥,观察着人类们狼吞虎咽顺带吮骨头的动作,表情有点感慨。
食肉动物真是连骨髓都不放过啊……那玩意儿就那么好吃吗。
伴随着就大半盘的烤鸡心烤腰子被消灭干净,隔壁那一海盆的烤全羊也被吃了个干干净净。
大伙儿欢呼了一声,直接围在旁边的麻将桌上开始拼骨头。
“这是荐骨——这玩意儿形状不是荐骨我跟你姓朱!”
“哎哎哎,小戚弟弟,把你手里那颈椎递给我——羊有几节颈椎来着?”
“这是啥?肋骨?”
“放屁,跖骨认不出来了你解剖学跟放射科扫地大爷学的啊?”
岑安一开始还没想着掺和,围观一久也觉得好玩:“那个是跗骨,后腿膝盖上的,不是腕骨。”
“人家小岑大夫都认得出来!你瞎拼个几把!”
叶肃独自坐在酒桌上继续撸串,面不改色地又解决了三十串烤鸡皮。
那羊骨头如同被切开平放的青蛙一般,从脖颈到后腿全都列清楚了骨头。
最后一节腰椎被放进去的时候,大伙儿又欢呼了起来,气氛比胡牌了还要高兴。
“哦也——”
“就知道那孙子赚的黑心钱!”
烧烤店老板正在二楼搓着麻将,被服务员叫下去的时候还有点不高兴:“多大点破事,糊弄人还不会啊。”
服务员哭丧着脸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老板……这是来了群神仙吃饭啊。”
“神你妈了个屁!”老板骂了一声,推门就走了进去。
七八个大汉同时回头,神情还特别友善:“老板!过来!”
老板他不敢过来。
他怂的只敢站在门口,一手扒着门脖子往里头探:“这是——”
“你们服务员说假一赔十,是不是?”卢医生快活道。
“是啊?”老板看了眼桌上东西都吃的差不多了,一想这事死无对证,底气又硬了回来:“你们觉得哪不对,吃之前先查啊!”
“吃完了以后再查也成的!”卢医生一扭头:“来!咱都让开!”
麻将桌旁边的一圈人唰的分开,露出里头教科书级别的羊骨解剖图。
坐在最里头的戚麟还在玩羊骷髅头,啪的把它安了回去,假装无事发生。
老板感觉他要窒息了。
这盘子上的白骨头码的那叫一个整整齐齐,连被剁成好几节的尾巴骨头都全拼了回去。
“来来来您数一下,”方医生笑眯眯道:“左边是六根肋条,右边就只有三根了。”
“哪只羊脖子只有三节颈椎,脊椎也只有六节?派大星?”
老板脸都绿了,站在盘子旁边都说不出话来:“你们这是——你们——”
这他妈真是一群神仙来吃饭啊操!
岑安咳了一声:“肩胛骨只有一侧。”
“dei!肩膀还他妈只有一侧!”方医生扬高声音道:“合着这只羊还先天高低肩!”
叶肃一个没忍住,噗的笑出声来。
老板其实本来还想耍赖,但一想今后搞不好还要去时都三院找这帮佛看病,这时候只能绿着脸认怂。
“这肯定是那厨子昧良心钱了——”他强笑着拍胸脯道:“赔十!赔十!现金或者以后来吃饭都成!”
“还有全额退款——”
“退!现在就把餐钱退回来!”老板笑起来比哭还难看:“各位吃的开心就成!以后我好好管教那帮厨子!”
他们这顿夜宵还没吃完,等事儿解决之后继续解决剩下的烤馒头烤韭菜,还把老板送的又三扎冰啤酒也喝了个干干净净。
岑安对肉食无感,顺手陪戚麟拼了个鹌鹑骨头。
是挺好玩,跟乐高积木差不多。
等酒足饭饱,一行人各自散了回家。
方大夫把戚麟带回了医院值班室休息,其他人也陆续坐了出租车走人。
“下次再聚啊!”
旁边一小护士拿着手机跑了出来:“这是卢医生的手机,他把东西扔在这了。”
叶肃示意岑安先找个角落瞬移回家,接了手机道:“他走路回家没多久,我过去送一趟好了。”
“谢了啊叶医生!”
卢克就住在两条街之外的另一个老小区,他知道位置。
叶肃拿着手机在转弯之后直接瞬移,循着气味找了过去。
老卢喝的有点大,走路都有些摇晃。
叶肃往前走了一步,忽然发现有卡车已经靠近了他的身后。
而且袖子和兜里还放着麻醉针和手铐。
他眸色一暗,直接闪身站到了那人的身后,手腕一卡便制住了脖颈,把那偷袭者悬空提了起来。
老卢还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着,根本没听见身后发生了什么。
与此同时,卡车上的其他四个人也发现情况不对,同时掏出枪迅速下车。
叶肃单手卡着那人的脖子,扬眸看了他们一眼。
那四个人在与他视线交汇的一瞬间站定不动,如同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卢医生已经进了小区,老婆就守在不远处,凶了他两句把他扶回了家。
叶肃松开了那第五个人,冰蓝色的狐眸又是一眨。
五个人同时怔了一下,如同被集体洗脑了一般转身往回走,仿佛根本没看见他的存在。
卡车缓缓开动,驶向了郊区的工业区。
男人站在漆黑的车厢内,目光如炬的巡查着这里面的情况。
一共有十二个被俘虏者,有些连呼吸都很微弱了。
手机在黑暗中亮了起来。
愚蠢的植物:肃!什么时候回家!
叶肃垂眸回了条消息,侧耳听着卡车外呼啸的风声。
有事,你先睡。
这卡车辗转着绕了好几个圈,才终于停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工业区里。
这里已经准备拆迁成主题公园了,预计明年就会被铲个干干净净。
那几个人把卡车停好,找了个黑衣打扮的人领了笔钱,似乎因为失手有了什么争执。
叶肃站在暗处收了气息,隐约猜到了点什么。
那个邵宏,对自己和对其他医生们有恨意,他其实是能想清楚前后的。
妻女不治而亡,他砸了好些钱都无力回天,脑子会被激烈的情绪完全吞噬掉理智。
他恨这些医生,更恨身为妖怪的叶肃。
在人类的认知里,妖怪是无所不能的,救一两个粉碎性骨折且心肺功能完全崩溃的病人,都不应成为难事。
但是叶肃没有救,也不曾利用这个能力跟他有任何交易。
邵宏想报复医生,想杀了他,这些事都是已经确定了的。
但其他无业游民和流浪汉是怎么回事?
有穿着黑袍的蒙面者开始押送这卡车里的人,远处还有四五辆同样被修改了拍照的卡车在陆续驶来。
叶肃给璩玉发了条消息,隐匿在角落中看着他们排好了长长的队列就此离开,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被拘押的人群中,有完全丧失行为能力的精神病患者,有连话都说不出口的残疾人,还有好些被注射了致幻药剂的普通人。
他们的神情或麻木或痛苦,就这么继续往地下深处走。
璩玉很快就赶了过来,跟他用眼神交接了一下,同时潜入了地下工事的最深处。
这个工业区的下方有个巨大的地下建筑。
外缘是漩涡,中间是圆形,犹如某个神秘的符号。
他们没有闻到太多妖气,却能感受到怨气越来越重。
叶肃脚步一顿,站在墙中看远处灯光惨白的一片远景。
他的寒毛忽然就竖了起来。
那是一个巨型的祭坛。
深黑淡白的咒文交织罗列成粗粝的线条,将偌大的圆形广场切个成了不同的几何面。
血槽如同另一重线衍生纵横,组成似龙非龙的图腾。
九头蛇般的多个螺旋向远处延展,一路都有押人放血的拘禁设施。
视线再往远处放,还能看见不同的进出通道,以及被放干净血还没被拖走的尸首。
这是一个工厂般的规模化活人献祭现场。
“操,”璩玉嗅了一下,横了他一眼:“你身上全是孜然味儿,刚才撸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