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姐紧张吞吐地解释:“本来是要第一时间跟你说的,可一开始只是低烧,想着你那边也……那位容姐说她照顾孩子经验足,先观察着,所以就……”“行了,我知道了,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杨千语心急如焚,催促凯恩开车快点。
费雪听到通话内容,关心地问:“谁发烧?小宙还是希希?”
“小宙,说中午就开始低烧了,以为问题不大,没跟我说……”杨千语头都大了,这几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连缓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费雪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你别多想,回去看看情况,严重的话就赶紧去医院。”
回到家,还没进门就听到小宙的哭声。
这孩子跟别的娃不一样。
别的娃生病是无精打采,昏昏沉沉,可他从小有什么不舒服,都是嚎啕大哭,精气十足。
进了门,只见客厅里周姐跟容姨手忙脚乱,搞不定闹起来力大如牛的小宙。
“妈妈回来了!妈妈回来了!”看到杨千语,两个经验十足的保姆如临大赦,立刻松了口气。
杨千语快步上前抱过儿子,光看他红通通的脸就知道烧得不轻,心疼的无以复加。
“小宙,妈妈回来了……是妈妈,你睁开眼睛看看,是妈妈抱着你……”她耐心地哄,一遍一遍地唤。
小家伙还是哭,但双手紧紧搂着她的脖子,双脚也缠在她腰间,使劲儿往她怀里拱。
这副反应……
杨千语估摸着孩子肯定是惊吓过度,有了后遗症,才导致生理上的发烧不适。
果然,她安抚了好一会儿,小宙平复了些,才一哽一哽地哭诉:“妈妈……怕,好怕啊……呜呜呜,我要妈妈,要妈妈……”
“好好好,妈妈在的,妈妈一直陪着你,不怕了啊,宝贝乖,不害怕。”杨千语继续耐心哄着,纵然腰酸背痛,也不敢松手。
费雪给她背后塞了两个抱枕,让她在沙发上靠得舒服点,哄着怀里逐渐平复下来的孩子。
小宇跟希希在一旁瞪着大眼睛,默默地看着。
等到客厅里安静下来,希希才走上前,喏喏地问:“妈妈……爸爸醒来了吗?他好了吗?”
杨千语还轻轻拍着怀里时不时抽搐一下的小儿子,闻言,目光转向女儿,一时又复杂酸涩。
费雪揽过希希,低声解释道:“爸爸还在睡觉呢。”
“那他要睡到什么时候?我想让爸爸接我回家了……”希希微微嘟嘴,语调又奶又萌。
杨千语看过去,不解,“希希不想在妈妈这里吗?”
“想……”她点点头,又实话实说,“可妈妈也不在家,他又一直哭哭哭,好吵……”所以,她就想念自己家了。
杨千语听着女儿的话,不知该如何哄慰。
家里、医院都得兼顾,她已经抛下工作不管不顾了,也无法协调两边。
费雪知道闺蜜左右为难,心里也难受,便拉着希希转身走开:“宝贝,阿姨陪你玩好不好?你想听故事吗?或者我们搭积木?”
杨千语继续哄着小宙。
见哥哥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她微微笑了笑,腾出一手对哥哥招了招。
小宇立刻走上来,“妈妈……”
“宝贝,妈妈这几天会很忙,没空照顾你们。”
“我知道的,妈妈……”小宇向来懂事。
沉默片刻,小宇主动开口问:“妈妈,他……是不是会死?”
这个问题,昨晚小家伙已经问过了,现在又问。
因为,他从大人们过于悲伤凝重的表情中感觉到,那个人肯定伤得很严重,情况很危险。
杨千语鼻头一酸,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伸出一手把大儿子温柔地拉到身边坐下,问:“如果可以进去病房陪着他,你去吗?”
小宇眸光一惊,定定地看着妈妈。
像是挣扎了片刻,他才点头:“去。”
“好,等妈妈再去医院时,你跟我一起去,嗯?”
“嗯!”
杨千语想,希希性格娇了些,怕带进去会哭闹起来,场面失控就麻烦了。
而小宙目前这个情况,显然也不适合。
只有最懂事沉稳的大儿子,可以跟她一起进去,陪陪那个人,说说话……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积极作用。
傍晚时分,阿全把家庭医生请过来了,给小宙看病,开了些退烧药和镇定安神的药。
吃完晚饭,杨千语准备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起来再去医院看看情况,谁知头发都还没吹,手机响起。
宫北泽打来的。
“千语,你快过来医院,墨言情况不妙,医生正在抢救!”
杨千语一听,心都掉到了谷底,匆匆忙忙换好衣服,跟容姨等人交代好照顾孩子,带着小宇风风火火地出门。
凯恩一直在家逗留着,正好再次充当司机,一路飙车将他们送到医院。
icu外,宫北泽急得走来走去。
徐红等人,更是一边哭一边祈祷上天。
看到杨千语母子,宫北泽赶紧迎上去,问:“你带孩子来做什么?”
杨千语低声道:“我想着,万一……”
她还没回答,宫北泽又自言自语道:“对对!应该带,三个都要带来的,若是最后一面,总该让他都看看的。”
话音未落,那边医生出来了,一群人赶紧围上去。
“情况暂时稳住了,但依然凶险,若是再有下一次……”医生没说完,为难地摇了摇头。
杨千语这会儿也顾不得徐红等人怎么看了,上前央求道:“医生,可以让我跟孩子进去陪陪他吗?”
医生还没说话,徐红厉声拒绝:“不行!他现在情况特别危急,你还进去刺激他?!”
杨千语没有理会,眼眶红红地看着医生,等待答复。
宫北泽上前劝道:“徐阿姨,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心情。可墨言最牵挂的是谁,你们心里肯定清楚。都到这个时候了,总不能还因为你们心中的偏见,而放过这可能挽回的希望吧?”
徐红铁青着脸,不吭声。
封振霆说话了:“医生,让他们进去吧。”
杨千语吃了一惊,看向封振霆。
另一边,护士招呼道:“你们跟我来吧。”
杨千语心跳惶惶,牵着小宇,母子俩对视了眼,跟着护士去换无菌服,做全身消毒。
十几分钟后,她带着小宇进了icu,一步步缓缓地朝着那躺在一堆管线中,生命微弱到极点的男人走去。
步伐站定,她抹去笼罩在眼球上的泪水,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
才一天一夜而已,他憔悴、苍白、瘦削的好像变了个人。
头被白纱层层叠叠地包裹着,脸颊因为戴着呼吸罩而挤压变形,他的身体各处都连接着管线,一些液体从他体内进进出出……
他紧紧闭着眼,一点动静都没有,若不是床边的仪器还在“嘀嗒嘀嗒”地响着,他这副模样便像是永远地离开了。
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杨千语才低哑难受地启声:“封墨言……我来,看你了,带着儿子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