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黑衣人是安东尼找来的,都是训练有素的专业打手——能打的人很痛,但不会致命。 得了弗兰克的命令,他们转身朝着宫北泽扑过去。 宫北泽反应迅速,脑袋躲过了来势汹汹的第一个拳头,却没能避开腹部的痛击。 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平时健身、拳击都没落下,关键时刻,也能对上几个回合。 基本是挨两拳,能还回去一脚。 被一记过肩摔狼狈地掼在地上,他还能顺势薅住对方的下盘,用力一个拉扯,叫那人也后脑勺着地。 可他再厉害,寡不敌众,从一开始还能还上手,到最后只有挨打的份儿。 狼狈不堪。 林助理被两名黑衣人架着,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老板挨揍,哭天抢地:“你们住手!打人是不对的!你们这儿还有没有王法!住手!再打要出人命了!你们要坐牢的!” 一开始,他还用法语喊着“救命”、“住手”,后来情急混乱,语言中枢自动切换为中文。 那些人哪里听得懂他在喊什么,就算听懂,人家也不会搭理。 眼看着老板双手抱头,缩成一团,被拳打脚踢的没了动静,他低头一口咬在黑衣人手臂上,趁着对方吃痛脱力的空档,挣脱开束缚。 “宫总!宫总!别打了!再打出人命了!”他冲过去扒拉开两个人,挤到包围圈里面,扑在宫北泽身上护着。 “弗兰克!贝蒂小姐若知道你这样对宫总,她肯定会跟你绝交的!”林助理抱着鼻青脸肿的老板,朝看好戏的弗兰克喊话。 可惜弗兰克听不懂。 他斜靠在车头上,见宫北泽还有这么忠心的下属,忍不住笑意更浓:“你这种人渣,还有人护着,真是难得。” 见那些人停了,弗兰克手一挥:“继续啊!留着小命就行了,废个胳膊腿儿什么的,让他长长记性,敢威胁我!” 其实就算没有贝蒂的“首肯”,弗兰克也真心想揍宫北泽,敢这样嚣张当面威胁他的人,除了安东尼,还没第二个! 在他的地盘上威胁他,简直是活腻了! 这边弗兰克一声令下,那边黑衣人们再次开工。 林助理见老板嘴里都吐血了,怕他真会被打死在这里,吓得心惊肉跳,还不忘豁出去护着老板。 就这样,两人都被狠狠揍了一顿。 直到林助理也有些扛不住时,混乱的周遭终于传来熟悉的声音—— “住手!” 是一道女声,听在林助理耳中,犹如天籁之音。 黑衣人这才四下散开,退出几步的距离,工整地在一旁立着。 林助理艰难地爬起来,将趴在地上的宫北泽翻过身,“宫总!贝蒂小姐来了!她一定是来救我们的!宫总,你挺住!” 宫北泽的模样,用鼻青脸肿来形容还远远不够。 他这辈子,绝对不会再有比此时更狼狈更凄惨的一刻了! 被助理拉了把,他痛得眉心紧蹙,大喘气地靠在林助理身边。 贝蒂和安东尼一起下车,朝他们走来。 她阴沉着脸,极为不悦地看着弗兰克,显然是在怪他让这些人下手太狠。 本来提前说好的,教训一顿就行了——可他这架势,分明是要宫北泽非死即残。 她就算痛恨这人,可看在他是女儿亲生父亲的份上,也不想他真出事。 看到贝蒂站定,林助理抬着头激动又欣喜,“贝蒂小姐,你终于来了……你这个朋友,他太狠毒了!差点把宫总打死!你……你怎么跟这种人做朋友?” 贝蒂双手抱胸,一头金黄长发在海风中胡乱飞舞,挡住了视线,她不得不甩头,迎着风向让头发顺到背后,才微微斜睨着地上两人,冷淡地开口:“这些人是我找来的。” “什、什么?”林助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不敢置信,“你……贝蒂小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了。 这就是因爱生恨,恨到想要对方的命! 难怪说最毒妇人心,原来人心狠毒也不分国籍种族。 宫北泽看到贝蒂时,尽管身体已经痛得不像是自己的了,可他眼里还是泛出微弱的光,视线从她出现便一直锁定不动。 看着她高高在上,看着她倨傲地甩头发,看着她冷艳绝情的脸,他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 等听她说“这些人是我找来的”,他心头种种复杂交织的情绪顿时冰封僵住。 跟林助理一样,他也很快就反应过来,而后,嘴角挂着血丝还忍不住冷峭地笑了笑:“就这么恨我?” 贝蒂看向他,反问:“你觉得我不该恨?你当初怎么对我的都忘了?” 宫北泽艰难地摇摇头,然后身体挣扎起来。 林助理担心死了,“宫总,你要干什么?你想起来,我扶你!” 他没说话,只是一手坚定地推开了助理,整个人颤颤巍巍的,抖着双腿缓缓站起。 弗兰克看着这一幕,故作惊讶地叹道:“呀!这小子骨头真硬,打成这样还能站起来!看来下手还是轻了!” 贝蒂没有回头去瞪他,但心底里恨恨地咒骂了句。 其实看到这人浑身是伤还能站起来,她潜意识中反倒松了口气——起码,人死不了。 宫北泽站起之后,抬手抹了把嘴角的血迹,而后粗喘着朝贝蒂一步一步挪动。 那些黑衣人身形一动,马上要上前,被安东尼抬手阻止了。 贝蒂原地站着,丝毫不惧,等他走到面前还剩两步左右的距离时,才淡然威胁:“你再靠近一步,我丢你去海里喂鱼!” 宫北泽咧嘴笑,染血的牙齿在阳光下分外显眼,“如果……我死了,你心里能好受些,那不用你动手,我自己……跳海喂鱼。” 这话一出,林助理吓得面色大骇。 贝蒂也眉眼一沉,盯着他,似乎在思考这话的真实性。 宫北泽又往前迈了一步,站定。 现在,他跟贝蒂之间就一步之遥。 “贝蒂……对不起,当年那些话……的确太混账了,你恨我是应该的。这几年,我无数次想象过你的生活,想着……只要你生活得开心、幸福,那我当年的所作所为,也算是值了……” 浑身都痛,海风又大,他站在那里摇摇晃晃,好像随时要昏死过去。 青肿的眼皮盖住了大部分视线,他在疼痛的恍惚中,双目依然紧紧盯着曾经属于他的女人,缓了缓气儿之后,继续说:“能再遇到你,我很知足了……看你有了家庭,有了孩子,一家人温馨有爱,我很为你高兴……我原本不想打扰你的人生,可是,这个男人——” 他缓缓抬手,指向贝蒂斜后方站着的安东尼,眼眸突然凌厉了几分:“他……跟,跟这个浑蛋……” 宫北泽抬起的手换了个方向,又指着贝蒂身后另一边站着的弗兰克,特意用法语说:“他……他们,可能骗了你……他俩,关系不一般,你……你被人骗婚了。” 弗兰克原本看好戏的脸色在听到这话后,眸光划过一瞬的惊讶,下意识扭头看向安东尼。 靠,这小子怎么知道的?! 但安东尼很淡定,神色未变,也没回头看向弗兰克。 他很绅士地反问:“宫先生骚扰我的妻子,还要诽谤我,你们东方人都是这么毫无底线的?” 宫北泽相信自己的判断,“你们是什么关系,自己心里清楚。” 话落他看向贝蒂,改用中文劝道:“贝蒂,他这种情况,比出轨还要可恶!他应该是男女通吃,所以能跟你生孩子,但暗地里又跟男人不清不楚,暂且不说婚姻忠诚的问题,他这种情况……很容易,染上一些乱七八糟的病,最后会连累你的!” 林助理在一旁,听着老板这番勇猛无畏的话,有那么一瞬也觉得老板这顿揍挨得不冤。 原本只是捕风捉影的事,都没实际证据,他就敢当着人家本人的面说出这话! 老板这是真勇啊! 幸运的是,弗兰克跟安东尼都听不懂中文。 安东尼一向沉稳,可弗兰克受不了宫北泽,气急败坏地上前询问贝蒂:“他说了什么?他是不是污蔑我?贝蒂,你最好让他跟我道歉,否则老子真要他命!” 贝蒂瞥他一眼,“你想多了,他没说你什么。” 她本意想护宫北泽,可宫北泽却不领情,竟直接又用法语跟弗兰克喊话:“你应该跟你的伴侣放过贝蒂,你们这样做不觉得恶心吗?还有那个无辜的小女孩,等她长大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这样的货色,肯定会恨你们的!你们会影响她一生!” 弗兰克一听这个不要脸的罪魁祸首都敢指责自己了,冲上去一把揪住宫北泽的衣领:“萨拉的确无辜可怜,那是因为她遇到了——” “弗兰克!”贝蒂吓得灵魂都要出窍,急忙一声喝住他,上前去将两人扯开。 宫北泽趁机抓住了贝蒂的手臂,整个人凌乱又慌张:“贝蒂,你不能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他会害了你的,你听我的,跟他离婚!” 贝蒂回头盯着宫北泽,“你自己又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嫌弃别人?而且,我们之间早就没关系了,我跟谁结婚,过什么生活,都与你无关。” “我……”他愣了两秒,咬牙坚定地说,“是,我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我希望你幸福是真的!” “你别来打扰我的生活,我就会一直幸福下去。”贝蒂冷漠地说出这话,抬手,“放开!” 宫北泽好不容易跟她近距离接触了,哪里舍得放开,就这么定定地抓着,一动不动。 安东尼上前来,一手拦着贝蒂,另一手狠狠一攘,宫北泽踉跄了两步,快摔倒时林助理从后拦了把。 “宫总,你没事吧?宫总,该说的都说了,听不听就是人家的事了,你受伤很重,我们去医院吧!”林助理很担心他,怕他有个好歹,他这回国都没法交差啊! 可宫北泽执拗到极点,哪里肯听。 他挣开助理的搀扶,还要上前,可贝蒂冷漠地退后了步,两名保镖心领神会,立刻冲上去将宫北泽拦了住。 “贝蒂,你好好调查下他,你真的被骗了!跟这种人在一起你不觉得恶心吗?就算不为你着想,你也该为你的女儿想想吧?他这种变态,说不定等你们的孩子长大,他——唔!” 宫北泽话没说完,一直沉稳淡定的安东尼,竟突然一拳头揍过去,将他打得半边脸都要脱相。 其实安东尼听不懂宫北泽说了什么,可单单是他这副纠缠不休的态度就让人厌烦,于是这拳头忍无可忍。 “宫总!”林助理凄惨地喊了句,赶紧冲上去,拍打着架住他老板的两名黑衣人,“放手!你们放开!不要以为这地方没人能管你们!等我们联系了大使馆,会找你们算账的!” 他同样喊着中文,那些人哪里听得懂,一个个脸色无所谓的样子。 贝蒂看着状似奄奄一息的宫北泽,皱了皱眉。 等林助理搀扶着他缓缓跌坐在地后,贝蒂才冷冷淡淡地交代:“带着你老板尽快回国吧,否则……我怕他没命回去了。” 林助理气坏了,仰头朝贝蒂吼道:“你们好歹相爱一场,你用得着这么狠毒吗!” 贝蒂淡漠地看着他们,根本就不屑回应,长发一甩,朝着一辆炫酷的跑车走去。 宫北泽动了动,抬着手,“贝蒂……” “宫总!”林助理又急又怕,都哭出来,拦着自家老板劝,“你别管人家的闲事了!人家根本不领情!路是她自己选的,就算有什么后果,也是她的事!你先管管你自己吧!” 宫北泽充耳不闻,抬着手,身体动了动,还想爬起来,奈何他浑身都是伤,体力不支,又跌倒在地。 林助理六神无主,一边上前去揽着倔强的老板,一边腾出一手给当地的外派员工打电话,询问他们如何叫救护车。 宫北泽仰躺在那里,呼呼烈烈的海风中,他看着女人被身材高大的男人护着,坐进奢华昂贵的跑车里,扬长而去…… 蠢女人!她一定是跟自己怄气,才这么作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