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公子哈哈大笑,高声道:“痛快……纪兄,想不到你才是我的知己呀……”
我听得有些无语,就这么一顿酒,他们倒称兄道弟起来了。
谭公子突然转头看向我这边,手还一指,我忙一低头掩在墙下,只听谭公子道:“你今天向阿喜求亲?你也想娶她?”
纪玉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我慢慢地探出头,谭公子摇着头道:“你还是求别人去吧,阿喜不行……”
“你喜欢她吗?”纪玉慢慢地放下手中的酒杯,目光淡淡地凝视着谭公子问道。
“废话。”
“你喜欢她什么?”纪玉垂下眼帘,声音依旧淡淡的。
谭公子迟疑了起来:“我……不知道……就觉得吧,没有见过她这么泼辣鲜活又有趣的姑娘家。”
纪玉笑了笑,抬眸看着谭公子:“谭公子,你喜欢一个人,就要将她毁了吗?”
谭公子怔了怔:“我怎么会……”
“如果这份泼辣鲜活有趣被你磨灭了呢?”纪玉道:“你是洒脱人,求的是自在,你最厌的是有人逼你读书、逼你入仕,若有人逼你,你会高兴吗?你喜欢阿喜,是因阿喜有一点与你是相同的,她活得轻松恣意。你若是逼了她,要将她关进笼子里,她会高兴吗?她既不愿意,就算嫁给了你,她会开心吗?不开心,你喜欢的泼辣鲜活,在她身上还能看见吗?谭公子,这深宅大院的事情,你该见过不少,你说,我说的可在理?”
谭公子握着酒杯不动,纪玉一笑道:“古训: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还有一句话:强扭的瓜不甜。”
“你呢?”谭公子突然道:“你就不会磨灭了她的泼辣鲜活吗?”
纪玉一笑:“我不会,因为……还有个词是……两情相悦。”
他突然抬眸遥遥地看向我,笑意盈盈,充满着自信。
我胸中的心如小鹿一般急跳,忙一跃身跳下椅子,想转身回房里,却又站着没动。
只听屋外“砰”的一声脆响,像是砸了什么东西,谭公子愤怒的声音传来:“好你个纪玉,亏我还以为你是个可以相交之人,原来算计我来了!”
我一惊,顾不上害羞,忙爬上椅子往外看去。
谭公子站了起来,脚下一只碎掉的被子,正恼怒地指着纪玉,他的随从顿时磨拳檫掌起来。我忙四处看了看,看中门口的一根木根,想着等会若是谭公子动了粗,我少不得是要去帮帮纪玉的。
纪玉脸上却没有一丝害怕,只淡淡地笑了笑道:“谭公子,我欺瞒与你,再私下相谋,与我对你坦诚相告,哪个会让你更生气?你将我当朋友,我若不是将你当朋友,又何必坦诚相告?何况,谭公子这样心怀侠义之人,我坦诚相告是因为……我信你。”
他抬头目光真诚地直视着谭公子,神色温和,嘴角含笑。
信他什么?我略一思索,猜测着,是信他不是不讲理之人,信他是心怀侠义之人,信他也是只得相交之人,信他是值得坦诚相告之人……
谭公子站着没动,他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神色,只见他的手慢慢地放下,慢慢地坐了下来。
纪玉回头,微笑着温和地吩咐谭公子的小厮:“拿一个杯子,我敬谭公子一杯。”-本文晋江文学城
纪玉亲自斟酒,谭公子没有拒绝,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我松了口气,摇了摇头,慢慢地向屋内行去,纪玉为何会说谭公子心怀侠义?而谭公子,又为何会吃他那一套?
我从未知道纪玉竟然是这样长袖善睐的一个人。
突然想起点他为解元的那个贾学政说的话,那些文绉绉的评语我都不记得,只记得他总结了一句:文章方正而无古板之态,实为难得。
我不由得佩服贾学政,字如其人,他对纪玉倒是了解,不愧为学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