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这城没能攻下,周国的援军及时赶到。
我在返程的轿辇上闷闷不乐,周纬思考了良久开口,“如果你想看,下次我还带着你”。
“好。”
次年二月,周国再次来犯。
领军的依旧是宇文达。
宇文邕是拿准了我这颗棋子,会对宇文达心软。
“大王,这护城河太远了,我看不清战事。我想将这载入历史的一役尽收眼底。”
“好,那朕就为爱妃造一座桥,让爱妃看得清清楚楚。”
等到桥造好了战没观成,周军就攻至眼下,我和高纬只能仓皇出逃。
路上奔波,我这一胎最终还是没能保住。
高纬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模样,不住地安慰我,“放心,我们的未来还长,还会有子嗣的。”
我默默点了点头,宇文达,我现在欠你的,真的都还清了。
三月,高肃被晋阶封为将军。
四月,二人在书房中大吵了一架。
五月,高肃被杀。朝中几员大将也一一被清洗或扳倒。
我怀疑是高纬做的,但是不敢问,这个时候他的帝王之气尽显无疑,让人打心里畏惧。
我一直都以为他会是那个无条件宠我的大王,偶尔会像孩子一样用那种湿漉漉的眼神无辜的望着我,现在才明白,他是一头猛虎,是我一直错把他认成了猫。
同年,周军混做商人侵入都城,搅的都城地覆天翻。周国军队势如破竹节节攻下齐国城池。
高纬在后花园里找到了晒太阳的我,无奈地说,“爱妃,国之气运将尽,我还没有陪你领略完全这世间新奇之事。”
我心中悲凉,确实,齐国这次真的撑不过了,国家已无贤才。
“大王,臣妾听说南边现在正值盛夏,荷花开的正好,我们不如去看一看?”
高纬听言,眸光都亮了几亮,“好,就依爱妃所言。”
次日我们远离都城,民间人人传说,高纬弃国奔命。
七月,高纬被俘。
彼时我已经安然待在长安的家里,可一心只有高纬。
宇文达带来消息,说高纬什么都不要,只请求宇文邕把我还给他。
我心中一痛,手里的药杵一松,直直的掉了下去砸在了脚背上,宇文达看到我这般没出息的样子,气的拂袖而去。
我最终又是回到了高纬身边,只不过此时他的身份已经不同,一代帝王沦为阶下囚,可神态依旧从容。
他看到我,“爱……怜儿,我的怜儿。这次,你还走吗?”
“我不走了,你在哪儿,我在哪儿。”我的心绪难平。
我们就生活在宇文邕赐给高纬的别院里。
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我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挺好,他不再是王,身边没有了诸多的姬妾,我不再是爱妃,只是一个普通的妻子,我们两个人就如同普通人家的夫妻般生活,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
他说,“怜儿,一开始我确实留着陆氏的画像,可是后来认识你之后,我再也没有碰过它。”
他说,“你们的面貌可能相同,但你们的神色完全不同,我是看进了你这双眼睛里,才确定了是你。”
他说,“你信吗?我曾在我的梦中出现好多次,没错,就是你。”
他说,“你喜欢燕子,那我们就在檐下累满窝,等到明年春天,燕子就都会来这里安家了。
他说,“高肃一直怀疑你是周国的细作,可是我始终不信,三月,我本打算禅位给他,但他说如果他为王定不会给你留下活路,屡次未果,我才起了杀心。”
他还说,“我对你言听计从,是因为我喜欢你,这些,你都知道吗?”
九月,高纬折了一把茱萸和我说,“怜儿,我们还没有拜过堂呢,如今,我们也试一试拜堂吧!皇天后土,皆为媒妁。”
他把我的头发散下,拿起梳子一下一下梳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梳好头,换上了喜服,我们互相敬酒,“此拜唯一愿,愿如双栖燕,岁岁常相见。”
他还是没能活过这个九月,宇文邕赐给了他一杯毒酒,说希望曾经的帝王能得个体面的死法。
高纬一直瞒着我,告诉我要等到明年春天一起看有几队燕子回来安家,日后要走遍天下,吃遍民间,可他一直都知道,他的时日无多。
这些我都一一应承下来,我当然不会寻死。傻瓜,我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呀,才两个月大,我要把他生下来,抚养长大,然后做一个最平凡的人。
他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我不会过多的插手;我会好好地陪伴他走过童年,在时光里藏满回忆;我会告诉他,他的父亲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也是最爱他的人。
可是原谅我高纬,这些我不能告诉你,这四周遍布宇文邕的耳目,我怕护不住我们的孩子。
高纬走后,我被接到了宇文达的府上。
宇文邕对外宣称说把妖妃作为战利品赏给了宇文达。
我笑着看他,“你不怕臭了名声?”
他看着我,“不怕。”
我在宇文达的府上安心养胎,这天下只有我和他知道,这是高纬的孩子。
再见到李氏的时候,我心中毫无波澜。我曾经在淮水畔羡慕她,嫉妒她,可如今朝夕相处却再也掀不起任何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