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有十万人被金军砍了头颅,堆成京观。
第三次宋金之战全面爆发之前,募兵宣传下去说战死者三十贯抚恤金,无数人愿意卖了一条命,换三十贯钱。
在这个时代,许多落后的地方,是小农经济模式,是自给自足,许多百姓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见过一贯钱。
为国死者,能为他们做点什么呢?
除了立忠烈祠向世人表彰,可能最实际的就是给足抚恤金了吧!
赵宁在文德殿来回走动,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转了。
他已经停不下来,似乎只要一停下来,整个人的情绪就会如同火山一样爆发,无法控制。
一条人命,三十贯!
一只羊,九十贯!
这世道真是他妈的讽刺啊!
一只九十贯的羊,那些权贵老爷买过去眼睛都不眨一下。
一条人命的钱,他们拿过去,同样也不眨一下眼睛!
等过了好一会儿,心头那股排山倒海一样的情绪,终于慢慢被压下去。
张叔夜和赵鼎来了。
赵宁沉默地将那份口供给他们两人看。
两人看完后,也已经神色大变。
当此时,西夏从两年的商贸中获得了巨额利润,在横山一带调动民力,大肆炼铁,囤积粮草,狼子野心!
宋夏之间爆发下一次战争是迟早的事。
而此刻西北禁军这贪污抚恤金一事若是真的,这牵涉进来的会有多少人?
这还只是鄜延路延安府,其他地方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情况。
在外患日益尖锐的时候,若是大规模整顿军队,无疑是……
张叔夜说道:“为何从未有人上报此事,如此大的事,不可能密不透风。”
赵鼎说道:“民怕官,民只要能拿一点点,他们不会再多事,既然民不告官,许多事情捕风捉影,下层官吏更不会冒着仕途被毁的风险去多管闲事。”
赵鼎可以说用简单的几句话把大宋朝官场本质说透了。
他继续说道:“而且此事恐怕牵连甚大,不是一两个人能做的,也可能形成了一张关系网,这张网的每一个节点的关键人物都拿过钱。”
他这么一说,张叔夜倒吸了一口凉气。
张叔夜说道:“张相公不可能不知道。”
三人沉默,赵宁说道:“他有他的难处。”
是啊,张浚有张浚的难处。
难道张浚知道了就要严查?
张浚有他背负的责任,西北六路禁军归他所管,他要维持住整个盘子。
如果一旦彻查,把事情闹大,盘子崩了,西夏大军压境怎么办?
要知道,宋金也是刚停战不久。
在过去的那段时间,西北如果崩了,意味着金国随时可能不顾一切再次发动大规模战争。
张浚心中的煎熬,恐怕也不是一般人能体会的。
赵宁问道:“叔夜相公,此事要不要查?”
张叔夜皱着眉头,说道:“席贡和刘光世案,必然会在西北激起万层浪,现在若是严查此事,臣最是担心西北禁军上层将领,有人会投敌西夏。”
赵鼎说道:“但若不查,即便朝廷输送再多的新军过去,也无济于事,西夏日渐壮大,若是我大宋西北军政如此,日后如何与西夏人作战,又如何去与金人作战?”
“查!一查到底!”赵宁语气铿锵有力,“朕承诺的战死者三十贯,一文钱也不能少!哪怕是把西北的地界捅个窟窿出来,朕也要把这件事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去把杨沂中传来,军督府亲自派人过去查!”
便在赵宁刚下定决心要严查的时候,一条万分紧急的密报,金国传来。
九月二十八日,刘豫接到了金国的正式册封,成为齐国皇帝。
这份密报是军情司的人从上京送出来的,它意味着,金国即将利用伪齐,对大宋发动新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