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诺自顾自地玩着水，抬起头天真地问罗连。

lian’ga是古艾达拉语，到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能释义，lian’ga读作连噶，是少有能口口相传的古词语，意为“世代子孙都是虫鬼”，对于唯阳人来说无疑是恶毒的诅咒。

罗连替小诺洗脸的动作突然加大，小诺的小脸屡屡变形，不停求饶。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要太在意别人的想法’。”

小诺揉着红彤彤的脸蛋，似懂非懂地嘟着嘴。

“好啦！”罗连将一条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抛到小诺头上，“擦干净身子，走吧！”

抱着小诺从浴间的窗户翻到七楼，用长木棍挑开锁门的木栓，浴室门自然打开，人们叫嚣着进去，门内却空空如也。

罗连和小诺路过自家门口，“老金，有什么要带回来的吗？”

“家里的盐被盐虫偷了不少……带点盐，糖，粗面包，三根钉子！如果可以的话，再多带一面布……”老金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别出去太晚，早点回来！”

“知道啦……”罗连的声音越来越远，“盐是吧！”

老金啪嗒啪嗒地跑出来，“还有糖，粗面包，三根钉子和布！真是的……”罗连已经抱着比自己小8岁的小诺一溜烟跑远，真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装傻。

接近下午四点的阳光，渐渐失去它浓烈的味道，它们透过房屋，照耀水坑，映射着鱼摊和肉贩的尖刀木砧，为他们刷上一层蛋黄色涂料。

自从艾达拉大陆和尼文拉大陆合并之后，唯阳登上了车轨，由于冬天的过分漫长，从而在体感上更多地被划分成两季。

斯托大陆时值由冬入夏，且今年唯阳恰好航行到零汀高原的正东侧，毗邻炎热的沥金沙漠。本就是冷热汇杂之地，经由北方的湿润海河风一吹，顿时就闷堵潮湿起来，唯阳街道两侧的窗户都凝结着大颗的水珠，衣物也难以晒干。

罗连和小诺走在街上，小诺一蹦一跳哼着曲儿，伸手划着两边商铺的橱窗玻璃，高高低低的手指拖出一条波浪长线。

罗连看着小诺，不禁露出微笑。他以为自己能忘记，就这么顺着萨尔加给的杆子往下爬，回归地面，回归自己待了十六年的平凡，但昨晚作的一个噩梦再次涌上心头，他梦到摩尔，梦到穷凶极恶的虫鬼拿着虫卵往摩尔的嘴里送，想到世上真的有虫鬼这种生物，介乎于人类和怪物之间，以杀死人类作为乐趣，他就不寒而栗。

“怎么了？罗连哥哥？跟我出来玩不开心吗？”小诺敏锐地发现了罗连的异样。

罗连一只手罩住小诺的小脑袋，像盘一个皮球一样胡乱揉弄：“怎么会，我就是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

小诺也不将头发拨好，学着老金的语气，一本正经地说道：“‘人都是自私的，顾好自己活下去就可以了，无所谓开不开心。’这是老金说的。”

罗连看着“小大人”小诺：“那你觉得呢？”

“如果是我啊，我就尽力保护好身边的人，要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如果自顾着自己怎么会开心，所以红纹病很痛，但是有罗连哥哥给糖吃就不痛了！”

身边的人是看得见的人，小诺的处世价值观简单来源于自己的所见所闻。

“是从教堂学的吧？”罗连摇了摇头笑道。

“是呀！”小诺开心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偷听到的！”

罗连之前还没跟老金相依为命的时候，上的就是教会学，可以说他的童年记忆都是在教堂度过的日子。

“别看我现在这样，我以前也是正儿八经地上过教会学的。”这句话引起了小诺兴趣。

“罗连哥哥你上过学？”小诺兴奋地问道。她总是对这种别的小孩都在干的事情特别感兴趣，尽管从来不说。

“是啊，我的名字‘罗连’就来源于《金色教会启蒙集》第十一篇章，由牧师赐予我的，那可是一个大英雄的名字……”罗连为小诺讲起故事。

就这样，小诺和罗连两人聊了一路，欢声笑语中他们终于到了邻近南部区交界的赌场域，要想通往南部区，唯一的捷径就是横穿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