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光线由明而暗,刚刚还冲破云层的太阳,重又被一朵硕大的灰色云朵遮挡了去。唯有一角探出云层,莫衷一是。
雷宇天的浓眉也如那灰色云朵一般,极难舒展开去。
现在看来,造成吴佩孚真品损毁的,必非偶然,而是人为,但,却并不一定是余坚恺指使人所为。
到底藏在那最深处的,还有谁,会是什么人,雷宇天无法看清。
余坚恺到底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就连这一点,都变得不确定起来。雷宇天现在不得不重新试着去认识这个人。
现在看来,他很可能只是一个掩体,一步摆在面上的假棋。
真难想象,阴险如余坚恺,深沉如余坚恺,野心如余坚恺,却如此心甘情愿地替某人充当着道具。即便是刚刚,在生命行将消逝的最后一刻,还急着往身上扣锅,急着将根本不存在的恶与罪,网罗到他自己身上。
雷宇天叹息一声,走着那仿似走不尽的台阶。一步一叹,叹息着心中太多遗憾。
可惜,他没能问出余坚恺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可惜,他没能得知藏在余坚恺身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什么角色,什么动机?
可惜……太多的可惜,未能一一揭开,余坚恺就遽然而逝,死得那么急促,死得刻不容缓,仿佛这场死,他已经忍耐了太久,无法再等待下去一般。
不过,一切倒也并不意外。
雷宇天来医院之前,就并不抱什么奢望,妄想能够从余坚恺嘴中得出太多的秘密,得出背后隐藏的面孔是谁。
他今天之所以来医院见余坚恺,自然不是为了劝余坚恺停止操控手下拆自己的台、给自己制造麻烦。那些话,只不过是大声争执给外边的几名守护者听的而已。
他今天之所以来医院,也不是为了奢求从余坚恺嘴中撬开一切秘密。
他来医院的真实目的,无非想证实一个猜测,一个疑念:余坚恺并非真正的敌人。余坚恺只是一只黑手,举起这只黑手的那个人,另有其人。
现在,雷宇天的目的已经达到。通过最后诈余坚恺的那句所谓“下药”,余坚恺入了他的套,落了他的陷阱,竟然大包大揽,承认根本不存在的罪责。事情由此便昭然若揭:余坚恺由始至终都是在替人作恶,替人背负罪责。由生至死,余坚恺都不忘其使命,真是一片丹心、可表日月呀!
余韵园办公大楼。前边就是大会议室,董事长余生海在一名高鼻梁男人、一名半秃顶男人的紧紧跟随下,大步踏向会议室。
快到会议室时,路上却有一个比他还高出半个头的年轻人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