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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二合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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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安坊,谭家书房。

谭廷看着信思绪飘飞。

那杨木洪是个同进士出身的官员,他自命清高地认为自己能中那二甲进士,不想进士是中了,却是三甲的同进士。

给如夫人洗脚,赐同进士出身。

同进士在进士里低人一等,这杨木洪便十分难受地只能在州同知的官衔上一直混着,直到凤水的老知州告老还乡,他才做了这临时的凤水州的堂官。

待他父亲谭朝宽接了临时的调令去了那凤水,这杨木洪便落回了原处。

那人心里深恨自己没有考中进士,而他那年的进士恰多为世族,更巧的是,谭廷父亲谭朝宽便是杨木洪同年的进士。

谭朝宽官路亨通,杨木洪却只能做个小小同知,如何不心生嫉恨?

他不去想着拯救那些被鼠疫祸害的百姓,反而暗地里传播谣言。

那些庶族百姓都以为他是寒门出身的官员,不会为庶族寒门的利益着想,一时间都信了他。

彼时,好不容易被谭朝宽压下的疫病再次爆发,若不是以周边卫所官军压制,这场疫病只怕要闹出凤水一州。

正因如此,谭朝宽劳累过度。

待他也染了病,便一病不起了。

谭廷赶去凤水的时候已经晚了。

而这杨木洪,虽然谭朝宽的死与他有莫大的关系,但再如何谭朝宽都是因为劳累过度,得了鼠疫病死的。

那杨木洪在谭朝宽的丧事时候,还来了一回清崡谭家,却被谭家人乱棍打了出去。

不知他是甚至自己罪孽深重又或是害了怕,在清崡徘徊了三日,才离开了。

此人之后辞了官,去了何处谭廷无意知晓,若非是父亲留有手书,不要他因为这样的意外恨与旁人,谭廷不知自己彼时会对那杨木洪如何

父亲虽不许他因此心生愤恨,可父亲那般英年早逝,谭廷一直不肯相信只是一个杨木洪造成的巧合。

杨木洪的罪责不能推卸,但吏部当时选官调任,怎么恰好就选到了父亲身上。

要知道这样危险的差事,朝廷也会考量世家的稳定,不会将这般险差随意安到担着重任的族长、宗子身上。

他到了京城便一直留意此事,因谭家在吏部没有重要官员,这才托到了李程允处。

李程允替他查了一番来龙去脉,同之前谭氏得到的消息并没有太多出入。

那么,吏部那次对他父亲的调任,也是无奈下的巧合了么

谭廷将信收了起来,从一个紫檀匣子里取出了一个羊脂白玉的莲花镇纸。

是父亲生前最喜的物件,竟在拿在手中把玩,那羊脂玉温润滑腻,谭廷放在手中不由就回到了从前在父亲身边的日子。

那时,谭建才刚启蒙,就透出一副顽劣之态,每每练几个大字便要歇上大半晌,偷偷摸摸地在荷包里揣些玩意耍玩,一堂课最多听半堂,字都写不成样。

宗家子弟不比寻常族人,谭廷见弟弟这般一心只想着玩,便生气训斥他,罚他在墙边站立。

谭建可怜巴巴地请他不要生气,他便只问他能不能把课听好、字写好,谁想那不中用的弟弟竟然还不敢一口应下。

谭廷见他还不改正,越发生气,倒是父亲听说了,将他叫了过去。

“我儿为何如此生气?”

谭廷板着脸回,“父亲有所不知,弟弟着实顽劣不上进。”

父亲听了便笑了一声,“建哥儿才刚启蒙,贪玩也是有的,待他大了就好了。”

那时谭廷便觉得,不中用的弟弟等年岁长了也未必能好。

可父亲就像看透了他的心思一样,招他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便是建哥儿到大了也这般贪玩,我儿也不必生气,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似你一般律己,建哥儿也好,族人也罢,做一族宗子,最要紧的事有三桩。”

谭廷在父亲的言语里抬起头来,听见父亲说了那三桩最紧要的事。

“身正、目远、心宽。”

彼时,谭廷将这三词六字记在了脑海里,他晓得这是紧要的三桩事,可要说融于心间,年岁还太小。

他还是因为不中用的弟弟而生气。

父亲最懂他的心思,倒是也没再劝他,只是暗暗琢磨着低声说了一句。

“看来得给你定一位,贞柔温淑又细腻通透的姑娘为妻了。”

谭廷陷在了旧忆里。

父亲确实给他定了一位贞柔温淑又细腻通透的姑娘为妻。

谭廷念及妻子,禁不住柔和下了眸色。

但不中用的弟弟也确实如五岁启蒙的时候一样,至今仍是顽劣不上进。

想到这,谭廷柔和的眸色又冰了一冰。

可他父亲这样温润如玉的君子,如何就因为杨木洪那样的小人,早早结束了一生呢?

谭廷神情暗淡下来,默然良久。

这两日,乔荇发现夫人皱眉出神的次数越发多了。

可她去问夫人怎么了,夫人却又回了神似得,道无事,然后短暂地恢复如常。

可乔荇跟随项宜这么多年,怎么能不察觉异常?

夫人好像有什么秘密藏在心间,她并不晓得

只是夫人不说,乔荇亦猜不透。

倒是项宜算着时日,准备给大哥送些药去。

之前都是她带着乔荇避人耳目过去,眼下那位大爷知道了,便不能再如此行事。

项宜暂时压下心中不安的思绪,让正吉替她同那位大爷说了一声,她要去一趟大哥藏身的院子。

正吉从外院书房回来的时候,萧观也到了。

萧观同她行礼,“大爷不便陪夫人过去,由小人随侍夫人左右,保夫人万全。”

萧观是谭廷近身的护卫长。

项宜猜到那位大爷自己不便出面,会派亲随同去,但直接指派了萧观,只能说又让项宜讶然叹了口气。

顾衍盛的伤好了许多,但东宫来接应的人也晚了一些。

从京城离开之前,他料想过此行不会顺利,但耽搁这么许久也是他确实没能猜到的。

眼下他倒是不用项宜再替他换药,但看她神色似有些疲惫,不由地问了她一句。

“是不是谭家大爷责怪与你?”

项宜连忙摇了头,“大哥不用担心,没有这样的事。”

顾衍盛想到之前谭廷看她的神情,又见她脸上没有说谎之态,看来那位谭家大爷确实没有苛责于她。

从前他对那世家宗子谭廷,既不认识,也无意结识。倒是在这般情形下有了交集。

只是那谭家宗子以君子之风相待,他亦不可能小人做派。

他陷于这般境地,只有脱困之后,才有可能说些什么,而如今,他见项宜并无同他过多提及之意,便一贯浅笑着错开了话题。

“宜珍可了解清崡一带的地形?”

他说着,让秋鹰拿了一张图来,铺于项宜眼前。

“此图是我来之前着人绘制,可惜此图甚略,有些紧要的细处未能绘出,十分不便。”

项宜一听便明白过来,“大哥想要一张细致的清崡舆图?”

她说着,眼眸亮了几分,“是东宫接应的人要来了么?还是大哥之前说的另外持有证据的人?”

她如此聪慧,顾衍盛瞧着她的样子,一双桃花眼含了笑。

他点头道是,与她轻声解释了一下。

东宫接应的人被阻挠耽搁了许多时日,而从另一路来此的他们一行的人,亦因为东躲西藏而耽搁。

两边俱碰在一起,反而凑上了同样的时日。

“我先接应杨同知,再等候东宫辅臣,兴许不日便要离开了。”

项宜不甚清楚他说得杨同知是谁,但听到义兄不日即将离开,心下竟有些不舍。

只是她又想到了那位大爷那日在河边马上说的话。

他说要带她去京城

项宜心底的不安又翻出些许,但很快又被她暂时压了下来。

她将这张简略的舆图收了下来,“清崡的地形我甚是熟悉,明日便给大哥送一幅详尽的来。”

顾衍盛听了,笑着跟她到了声谢,目光落在她眼下的些许青,轻声说了一句。

“宜珍,世道如洪,变化甚快,你此时困扰,约莫两三月后就已变化了光景。”

此番他若能顺利回京,朝野如何能毫无变化?

这话点了项宜一下。

只是不过她倒是想起了道家那句“祸福无门,惟人自召”,难道大哥真成了道士,心中也有了道念。

她眼睛微眨着打量了义兄一眼。

顾衍盛见她这般模样,暗暗猜到了她心里所想,笑着拱手道了一句。

“福生无量天尊。”

话音落地,项宜一愣,旋即抿嘴笑了起来。

她笑的时候,唇角完全翘了起来,却笑不露齿,温婉如风。

顾衍盛没有再更多言语,眸色越发柔和如丝帕一般,轻缓飘落在项宜脸上许久。

谭家。

谭家大爷自妻子离开便在院中沉着脸站了多时,算着他的妻子该回来了,这步子就踱到了门前。

没想到没有迎到妻子,却见到了陈馥有。

陈馥有还以为谭家大爷来迎接自己,不胜喜悦。

谭廷只好不情不愿地请他进了书房。

“陈大人此来何事?”

陈馥有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只不过这次没什么要谭廷帮衬的,只是跟他提了个醒。

他先道,“那道人颇有些妖术,竟在清崡藏身这许多时候。”

说着,看了谭家大爷一眼,恰看到谭家大爷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眉头浅皱。

“确有些妖术”

以至于他的妻到现在还没回家。

陈馥有不知他怎么想,只看谭家大爷这神色,也不像会包庇道人藏身的意思。

至于道人缘何一直找不到,他也想不通。

但这不耽误他过来特特提醒一声。

“那道人藏在清崡不说,竟还准备接应同党也藏身与此等待接应,谭大人猜那同党是谁?”

谭廷思绪还在顾道士的妖术上,只随口问了一句,“何人?”

“是从前的凤水同知,那杨木洪。”

话音落地,谭廷的神思陡然收了回来,眉间川字落定。

陈馥有见话说到了,便也没再多言。

这杨木洪与谭家的事,旁人或许不知,他来之前却是被特特告知了的。

就算谭家有人包庇东宫道士,这杨木洪,他们怎么都不可能再包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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