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距离宽街最近的街道叫做吉祥巷。
这是一条狭仄阴暗的小巷。提起吉祥巷,大部分新京人可能都不知道。但是如果提起鬼市,那么不知道的人可就不多了。
鬼市其实就是黑市,因为多在半夜起市,凌晨五六点钟收市,所以也被称之为鬼市。
鬼市里面,只要有钱,可以买到几乎所有的物品。之前长春的正经老百姓,很少有人逛鬼市,这里多半是小偷强盗销赃的地方。
自从日本人来了,溥仪复辟,长春变成了新京之后,大米白面成了特供品,普通的粮油店中无法再买来的时候,鬼市就变成集贸市场。
这里有着来历不明的粮食,这就足够吸引老百姓的眼球了。
丁三出现在吉祥巷的时候,已经早上快八点了。此时的鬼市早就散了。
丁三当然也不是为了鬼市才来,他到这里,是为了见宽街的师爷。
新京的老百姓大多都认为宽街和外面的世界没有联络,和警察局更是势不两立。但是这个世界上,远远没有非黑即白那么简单。
恒盛商贸行早早的就把大门打开了。华丽的装修让这家商贸行和普通的商户显得格格不入。
吉祥巷有商户,但是大多年久失修,缺乏修缮。不是商家没有钱,而是不想去花那个钱。
吉祥巷离宽街这么近,而且挣得也是来历不明的钱,说不定哪一天,这个地方就被剿了。投资那么大,血本血本无归怎么办?
恒盛商贸行则不一样,它之所以修的气派,因为它是宽街的脸面。不错,这家商行,就是宽街和外界联络的暗桩。
丁三一进商行的门,就看到管事刘喜旺指挥着伙计们摆放货物。
“把这张豹子皮摆在中间,今天百分之百能成交。”
“那两只小兔子放在最上面,待会儿不一定哪一位管家就看中了,给府里的少爷小姐就带回去了。”
丁三看着胖胖乎乎忙碌的刘喜旺,心中怎么也无法和身上背着几桩命案的刘二虎联系起来。他摇了摇头,仿佛要撵走脑海里的念头。
“老刘,忙着了。”丁三亲热地打招呼说道。
刘喜旺听见有人说话,转头看的时候,眼神中闪出一点寒芒,转瞬而逝。
“呦,丁三爷,什么风把您吹这了?您老好啊。”刘喜旺笑着说道。
“怎么样,生意还可以吧。”丁三客套着说道。
“唉,咱们又有什么?不过是活着而已。这辈子是没指望了。”刘喜旺摇了摇头,神色有些黯然。
“其实也没事。这不是也出了宽街了吗。想开些着点,没那么可怕。”丁三笑着说道。
“借您的吉言,但愿吧。”刘喜旺虽然摇了摇头,但仍是顺着丁三地话说道。
“师爷今天来吗?”丁三终于客套完了,把话转到了正题上了。
“不好说。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整个新京城里朋友多了去了,谁知道今天来不来,反正昨天是没有来。”刘喜旺说道。
丁三随意从腰里摸出了一个小包,扔到了柜台上。看着刘喜旺疑惑的目光,轻声说道:“听说你媳妇又有了是吗?够勤的啊!我找新京医院熟人给你搞了点营养药。”
刘喜旺眼前一亮,连忙伸手抓了过来,虽然没有说话,眼中全是谢意。
“宽街里面,就这玩意少。我也想出去整点。但是师爷说了,吉祥巷里的事他管,出这条巷子,有任何事,他老人家都不会插手。不敢啊!真是谢谢三爷了。”看的出来刘喜旺真是感谢丁三。
“这有什么啊!咱们什么关系?咱们之间多少年了?同爷说了,宽街里他老人家敬佩的人不多,您就算一个。”丁三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您就替我谢谢同爷哈。”刘喜旺说道。
“宽街最近进新人没有?”丁三突然正色问道。
“有啊,天天有人进来。这还不是常事。”刘喜旺不以为然地说道。
“不是一般人,能惊动虎爷的人。”丁三又说道。
丁三即使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他神秘的神情也让那两个伙计注意上了。他们狐疑地望向了这边。
刘喜旺显然看到了那两个伙计的眼神,神色颇不自然地冲着丁三说道:“三爷,您别为难我了。要不这样,您说个地,我通知师爷。至于师爷见不见您,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丁三今天这样一副做派,就是为了等刘喜旺这句话。他听了微微一笑,冲着刘喜旺一拱手,说道:“隔一条街,有一家四海春饭点,中午我在那里等候师爷。”
刘喜旺没有说话,只是冲着丁三拱了拱手。
…………
新京饭店。
陈阳昨天晚上睡了一个好觉,起来倍觉精神。他一出门就看到正走过来的曹德彪。
“老曹,这么早,吃了吗。”陈阳招呼道。
“还没呢,这不是等着咱们一起吃的吗。”曹德彪说道。
青木荒服其实早就起来了,听到了陈阳说话,也开了门走了出来。
“青木课长,昨天睡得不错吧。”陈阳问道。
“不行啊,心里有事睡不着。”青木荒服看上去脸色铁青,有一些不好看。
“先吃饭吧,也别出去吃了,就在饭店吃算了,吃完了咱们去见乔科长。”陈阳淡淡地说道。
青木荒服晃了晃脑袋,看了一眼满是期待神色的曹德彪,点了点头,率先朝着餐厅走去。
曹德彪一脸喜色,冲着陈阳说道:“陈股长,今天可是帮了你们的光了,要不然这饭店我可没有机会吃。”
“说什么呢老曹,我们感谢你还来不及呢。走着。”陈阳拉着曹德彪,跟着青木荒服走了过去。
餐厅里早餐十分丰富。烧饼包子油条麻团馅饼一应俱全。曹德彪进了餐厅就找不到人了,拿个盘子满餐厅乱转,找好吃的。
青木荒服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在那里心事忡忡的发呆。
陈阳端了两份包子,两碗豆浆坐在了青木荒服的对面,推给了他一份。
“课长,你的。”陈阳看了一眼青木荒服说道。
青木荒服点了点头,机械地拿起了一只包子,却并不向嘴里放,而是拿着包子轻轻地在桌子上磕着。
陈阳看到他这个样子,怕他真的想出什么主意,就噗嗤一下笑了。
青木荒服正聚精会神的想事情,被陈阳这一声笑打断了,不由得一哆嗦,手一抖,包子就掉在桌子上。
“得,这个包子算是浪费了。课长你这想什么呢,拿个包子像个醒木一样摔啊摔的。”陈阳笑着说道。
“我嘛?没有啊。”青木荒服苦笑了一声说道。
“好嘛,还没有呢,您看这包子都快让您拍成馅饼了!你要是想吃馅饼,简单啊,我给您拿一个。”陈阳笑嘻嘻地说道。
“唉。”青木荒服叹了口气。
“想那么多没用。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舞女。咱们必须找到她。”陈阳咬了一口包子,含糊地说道。
“我在想,就算是找到那个舞女,她就一定能知道那个人的下落吗?我看有点悬。”青木荒服这次不拍包子了,而是轻轻地转着粥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