鸨母吃惊地看看大门口,又惊讶看看叶翠和黄如玉,疑惑而又恍然大悟似的,故作夸张,压低声音,试探问道:“你们——”
叶翠急中生智,急忙从怀中摸出一锭雪花白银,匆匆塞进鸨母手中,恳求道:“我们被人追杀,求妈妈行个方便,让我们暂避一时。”
“哎呀呀,什么钱不钱的?”谦辞声中,鸨母眼疾手快,一把把银锭抓在手中,只觉足有五两多重,不由心花怒放,更像看见久别亲人似的,眉开眼笑道:“妈妈从来心善,看不得别人有难。再说了,看你们两个,郎才女貌的,指定不是坏人。”
“有劳妈妈。”叶翠不想对鸨母多说什么,只好含糊道:“其中,另有隐情。”
“噢——”鸨母故作恍然大悟,一边在前引路,还不无调侃,压低声音,吃吃笑道:“小少爷,您这是张生跳花墙?还是当垆卖酒——凤求凰呢?”
黄如玉早已面红耳赤,低头耷脑,不敢言语,叶翠虽然心中有数,可一个姑娘家,误入青楼,终归心惊胆战,惶恐无措,不知如何应对,也只好充耳不闻,默默无语,紧跟鸨母匆匆前行。
原来,这“张生跳花墙”,是《西厢记》中的一场故事——青年男子与小姐崔莺莺一见钟情后,通过红娘暗传书信,半夜三更,跳过花园墙头,私会小姐,成就一番美满姻缘。
而“当垆卖酒”,说得是西汉才女卓文君,被大才子司马相如一曲《凤求凰》,打动心扉,当夜与其私奔。
卓文君到了司马相如家后,眼见家徒四壁,贫寒至极,于是当卖首饰,开置酒坊,沿街卖酒。
这两个典故,说得都是青年男女暗中私奔,最终又花好月圆,皆大欢喜的爱情典故。流传至今,也就成为男欢女爱,追求自由爱情的一段佳话。
可是,对那些严格遵从程朱学说得学究世家来说,这种“佳话”,最好发生在别人家里,茶余饭后,权当笑谈,可绝不容许发生在自家身上。
就拿眼前的叶翠和黄如玉来说,黄如玉从小严格学习三从四德,诗书礼仪,叶翠虽在龙家做丫环,可龙家上下也从未把她当做下人,而是和龙中堂一样,自幼学习四书五经、诸子百家。
所以,她们两个不仅熟读史书、深知典故,也都是严格遵从三从四德之人,对鸨母这两句话中的含义,岂能不懂?岂能不感到羞涩?
叶翠身着男装,尽管心中羞涩,却也勉强忍受,把鸨母的话当做权宜时的一场玩笑。只是眼见黄如玉羞得面红耳赤,她甚为自责,正欲对鸨母解释,却听王三叹在门外喊得更凶:“喂,该死的老鸨子,再不开门,老子踹门啦。”
“哟哟哟,这人真是无礼。”鸨母紧皱双眉:“想来一定难缠,公子呀,你们还是出去吧,可别给我惹什么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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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翠微微一愕,心想你这里若是正当人家,大不了出去和王三叹拼个死活。可你这里是青楼!我和黄姑娘当着王三叹的面出去,再被他添油加醋,口无遮拦地传扬出去,以后怎么见人?
黄如玉尽管初次见识这种地方,却也很快醒悟过来,更与叶翠一般心思。
她眼见鸨母前恭后倨,顿时看出鸨母意欲敲诈,可她身上又无银两,急中生智,急忙从腕中褪下一枚晶莹剔透细弱凝脂的白玉镯,匆匆递给鸨母:“求妈妈行个方便,让我们暂避一时。”
“这可不行。”叶翠急忙阻拦,着急道:“我有银子,还是给妈妈银子实惠。”
“哎呀呀,这怎么好意思呢?”
鸨母嘴上客套着,看也不看叶翠,一把抓过玉镯,顺势套在腕中,又抬手冲着阳光,似乎检测玉镯的透光度似的细细查验着,不无惋惜道:“都说玉镯成双,要是再有一枚,就算死了,我也值了。”
“妈妈说得是,这对玉镯,原也不该分开。”
黄如玉尽管非常舍不得这对玉镯,可眼见形势危急,鸨母又故意刁难,只好把另一只玉镯,也送给了鸨母。
鸨母意外得到一对精美玉镯,早已欣喜若狂,伸手招过跑到跟前的四个青楼姑娘,小声嘱咐一番,旋即又招过看门小厮,小声道:“把公子和小姐带到内厅,好好招待。”
鸨母刚刚吩咐完毕,只听“哐当哗啦”,连声巨响,院中顿时尘土飞扬,直上半空。
烟尘滚滚中,王三叹已经骂骂咧咧,跳进大门,冲着这边高声怒吼:“站住,好小子,你可真会享受……”
王三叹大喊大叫,紧追两步,可刚刚跨出第三步之时,只觉眼前一花,鸨母已经满面堆笑,挡在面前,两臂伸出,一把便把王三叹拦腰搂住,抱在怀中,嘻嘻笑道:“哎哟,我的小少爷,咋那么大火呢?”
“喂,干什么?”王三叹从未见过这种阵仗,满腔怒火,差点被鸨母惊吓一空,急忙脱口喝道:“松开,快松开,我可不是嫖妓的。”
“哟——瞧您说得多难听。”
“我们姐妹四个,任你挑选还不行么?”
“您要吃得消呀,一块陪您也行。”
“要不,我先亲亲你吧?”
“喂喂喂……”
王三叹话音未落,四个青楼女子已经紧跟上来,莺歌燕语之中,嘻嘻哈哈,前呼后拥,结结实实,把王三叹挤在中间,而鸨母却趁机松手,猫腰闪出圈外,站在一边,笑嘻嘻地看起热闹。
王三叹只觉异香阵阵,熏天赫地,浓浓的脂粉香中,还掺杂着淡淡的女人气息,使他心神一荡,嘻嘻一笑,正欲调笑,猛然想起爷爷叮咛,心中一凛,急忙伸手,试图推开春兰。
可他手指到处,只觉柔柔软软,滑滑腻腻,感觉异常,惊悟之中,顿觉心头撞鹿,双颊发烫,急忙转身后退,却又像撞在棉花堆上似的,软中带硬,甚有弹性。
惊愕之中,他急忙转过身来,却赫然与挤在身后的夏荷撞个满怀。他更加窘迫,正欲呵斥,只见夏荷满面含笑,伸着猩红的嘴巴,径直冲他亲吻过来。
他急忙伸手捂住嘴巴,正欲转身躲避,可腊梅和秋菊,已经从两边温柔拥来。
而且,腊梅两只小手,好像两条泥鳅似的,哧溜哧溜,钻进他腰间,一把摸住虎头錾金枪,轻声娇笑道:“哟,公子这里,还有个硬家伙呢。”
调笑声中,她已经看到虎头錾金枪,嬉笑声中,便欲顺势抽出:“到这地儿来,带这玩意儿干啥?”
可她手指刚刚碰到虎头枪,王三叹瞬间感觉出来,陡然一惊,一把抓住枪柄,满腔春意,消失殆尽,两只眯缝眼骤然瞪大,厉声暴喝:“干什么?别碰!”
腊梅吓了一跳,急忙缩手,柔声赔笑道:“看您紧张的,小少爷,奴婢还能干什么,给您宽衣解带呀。”
“滚,快滚。”
怒声呵斥中,王三叹登时想起叶翠,急忙顺势望去,却见叶翠和黄如玉已经穿过前堂,跑进后院。
他顿时又急又恼,二话不说,气惯全身,猛然使出“粘衣十八跌”,身形转处,内力外弹,滑如泥鳅,倏然闪出令他心神恍惚的脂粉圈。
几个姑娘猝不及防,被他带得跌跌撞撞,站立不稳,惊叫连连,纷纷倒地。
鸨母一看王三叹没有入套,急忙故技重施,娇笑着迎面阻拦:“哟,怎么了这是?小少爷……”
王三叹早已回复本色,飘然一闪,与鸨母擦肩而过,嬉笑骂道:“老母狗,别说老子看不上你,就算看上了,老子也没钱。”
鸨母倒也眼疾手快,反手一把扯住王三叹衣襟,笑脸盈盈道:“公子年龄不大,骂人怪狠呢。看不上老身没关系,咱家姑娘随便挑,只要您看上眼的,分文不要,随您欢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