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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广慈医院的门突然被推开,惊叫响起,一行人提着担架冲撞而入。
谢稚柳走在最后,死死盯着他哥的神色。顾从周也受伤了,身上的衣服都被鲜血湿透,可他还挤在那担架旁,神情中尽数都是担忧。谢稚柳的心门像是被人狠狠踹了一脚,他不由得揪住领口,扯开了小领结。
秋小千被抬上了手术床,他被簇拥着推进手术室。白色的木门摇摆又停歇,顾从周捂着肩膀,嘴唇泛白,身边的人这才发现他也受伤了,招来了两个护士要来扶他。顾从周轻轻摆手,他回头看到没有走近站在一端的谢三,折返回来抱住了谢稚柳。
他身上都是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他半个身体圈住了谢稚柳,声音很低很低,他说:“我的三儿……不要担心,没事的。”
谢稚柳浑身一震,他眼皮缓缓撑开,一双眼里瞬间被眼泪淹没,他哽咽着喊了一声“哥”,顾从周把他抱紧。
顾从周肩膀上的伤并无大碍,只是他失血多,需要好好调养。而秋小千则是后背中了一枪,虽是及时就医捞回来了一命却因为伤到了脊椎而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不要说唱戏了,就连从床上坐起来都变得很艰难。
杀手是周唯仁安排的,刺杀失败后,几个落网的杀手便供出了主谋,当夜周唯仁便被丢入了大牢。在家中养病的周定海听到此消息直接气晕了过去,醒来后便中风了。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周家的落败与昔日谢家大同小异,大限临头的时候那些曾交好的旧友统统不见了,不要说雪中送炭,不临门一脚已是好的了。
因有法租界的关系,处决周唯仁这事安排的很快,等秋小千从昏迷中醒来,那害他的凶手已经不在人间了。秋小千不太能接受自己瘫痪的事,哭闹了很久,说要见顾从周。
顾从周这几日带伤在家中休息,来了许多同事,鲜花都快堆满一屋子了,被谢三看了去通通收到了花房里。上一回他是吓傻了,那日之后就乖得跟只小绵羊,哥哥养伤他便挤在边上,小心翼翼环住顾从周的腰,把脸贴上去,什么都不说,就这样抱着能抱一下午。
只是好日子不长久,自秋小千醒来后,顾从周便每日都要去一趟广慈医院。秋小千要见的是顾从周,偏偏谢三也硬是要过去,每日秋小千同顾从周哭诉求安慰,谢稚柳都要站在边上,面色不善地盯看着。
这一日也是如此,秋小千一直在哭,紧紧攥着顾从周的手,含糊不清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顾从周附身过去安慰。谢稚柳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反胃,他撇开眼心里烦恶,可又是无可奈何的,谁让是秋小千挡了那一枪。
那人救了顾从周的命,还瘫痪了,往日的生活都是不能自理,一辈子需要人照顾。等着秋小千昏昏沉沉睡去,顾从周站了起来,谢三已快步走到门外。他心里一团乱麻,一想到他同顾从周之间会硬生生插入一个秋小千来,便觉得后背发凉。
顾从周走到他身边,牵起他的手,“怎么了?”
谢稚柳仰起头,他把脸靠过去,嗓子发紧叫了一声哥,里头带着浓浓委屈,他道:“上回我要是没有硬要去看戏,现在也就不会这样子了,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