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捆起来的双手发麻,不止双手,她浑身上下,连带着脑袋都开始不清醒起来。
在看到白落尘赶过来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这位师尊终于要在救她一命。
就跟儿时在荒山上将她抱起来那时候一样,这一次,他也会慢慢走过来,然后亲手解开困在她身上的绳索。他甚至不用多说任何一句话。
君倾想,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她大概就认命了。
就算师尊不公平,对她有偏见,但他总归是救过她两次的人。
她的人生很短,参与之人也不过寥寥几人,唯有师尊,几乎贯穿了她的全部生活。
只有他,在她心目中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特殊到即便他做了那么多让她痛心的事,她依旧愿意和解。
因为那是她的师尊啊,是重新给了她一条命的师尊。
可现在……
君瑶很快就带着人离开了,一路上,听着众多村民感叹她的善良,君瑶脸上闪过一抹得意。
是啊,她多善良啊。
这样才能衬托出君倾的丑陋邪恶嘛。
还什么,天之骄子,天纵奇才?
如今不过是一只等死的可怜虫而已。
王老二的家离得不远,只是全村的人都聚集在一起,倒显得周围越发冷清了。
其实就算是在平常,也很少有人路过这里了,毕竟当日他们看到的王老二的尸体实在太恐怖,那样狰狞怪异的死法每每想起,即便是大白天也能让人冷汗直流。
即便君瑶早有准备,可真当她看到那一张干瘪诡谲的人皮时,还是忍不住当场吐了出来。
……
“君瑶竟然真的去给王老二收尸了?”
“我还以为她只是说说,为的就是衬托出自己高洁善良的形象呢!”
“她会有这么好心?经验告诉我,这人肯定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要不然就她这样恶毒的性子,恐怕全天下的人都死了,也不会放在心上吧?”
“我也这么觉得!”
白落尘皱着眉头听着这些话,再看一眼真如她所说,去给王老二敛尸的君瑶,没忍住还是说了一句。
“说不定君瑶时突然良心发现了呢?看了君倾你们应该也知道,没有绝对的坏人,君瑶就算是真的恶人,也总会有做好事的时候吧。”
众人:“……”
“君瑶能跟君倾相比吗?君倾是被人冤枉陷害,她本来就是一个好人,没做过一件坏事,君瑶则跟她完全相反,这样的人,会有什么所谓的良心?”
终于有人听不下去了,他皱着眉头,像是十分不解白落尘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
其它人也纷纷直言道:
“白仙师,难道你现在还要为君瑶说话?就算这真的是君瑶良心发现,可王老二根本就是个人渣,为这样的人敛尸,也能算得上是好事一桩吗?”
“还是说在白仙师眼中,君倾这样受尽诬陷欺辱的人,尽管那么惨,但只要说了一句狠话,便是十恶不赦,而君瑶这样坏事做尽,骨子里都烂掉的罪人,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可以称得上是‘良心未免‘,获得谅解了?”
白落尘被怼的说不出话来。
他想反驳,可他刚刚那话可不就是这个意思?
但他只是觉得,君瑶说不定也不是那么坏,要不,怎么会给王老二……
“东西找到没啊,我可不想在这鬼地方多待!”
君瑶皱着眉,强忍恶心地朝着尸体的方向看去。
她带来的几个心腹正在男人身上搜着什么东西,还有人将整个屋子翻了一遍,总算递上了一个成色极好的镯子。
“还真是费劲。”
君瑶将镯子在下人身上擦了又擦,直到上面没有一丝血渍,才又重新带回了手上。
“真是没用的东西,收了报酬却连一件小事都做不好!我当初就不应该费那么多心思找上他!”
“还好小姐聪慧,找机会将东西拿了回来,要是被人发现,恐怕不好解释。”
她的心腹也极其捧场,几句话就将她夸得笑呵呵的,哪里有之前半分惧意?
“废话,我当然聪明了!”
“就是便宜了君倾,我费尽心思给她找了这样好的一位夫婿,没想到竟然就这么没了,让她就这么死了哪里有意思?君倾这样的人,就应该委身于这个下等人,一辈子烂在泥里!”
“长那么好看有什么用?”
君瑶到现在还在嫉恨君倾那张出众的过分的脸,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的,声音阴寒,脸上的表情狰狞的吓人。
“我还特意让着老光棍染上花柳病呢,呵,那贱人还真是好命啊!”
听着君瑶毫不掩饰恶意的话,几个下人都低垂着脑袋,不敢看君瑶半分。
毕竟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实在少见,明明君倾也没得罪她什么,她甚至没做什么害她的事,只是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就被这样陷害。
……
“我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君瑶哪里是良心发现难得要做一件人事,分明就是去销毁证据的!”
“原来这王老二就是她安排的!竟然还让他染上花柳病……天呐,太可怕了!”
“还好当日渊寂救了君倾,要不然君倾现在……就算活着,也是生不如死了吧!”
“君瑶实在太狠了,竟然算计君倾算计到这种地步!”
“哼,就这样一个烂人还有人替她说话呢,什么良心发现,根本就是她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
“君瑶怎么还不去死啊!!我真的从没有这么迫切的想刀一个人!”
围观者痛骂君瑶的狠毒,白落尘也终于无话可说。
想到自己之前说的话,他甚至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众人谴责的目光宛如刀剑一般,让他几乎有些抬不起头。
他竟然还以为君瑶是良心发现,还真是笑话!
君瑶这样的人,哪里有良心可言?
然而还不等他从情绪里走出来,众人突然一阵惊呼。
“他们……他们要把君倾烧死了!”
白落尘瞳孔一缩,他猛地看过去,就见君倾脚底下已经快速放了好多干木柴,几个村民手拿火把,就等着白落尘一声令下了。
而光幕中的他一脸冷凝,全然没有要放过君倾的意思。
就在白落尘即将下令之时,一直沉默着不作声的君倾突然开口了。
“师尊可知,死的人是谁?”
君倾这时还穿着被人强行换上的喜福。
虽然是喜服,可她那爹娘又哪里会给她准备新衣?她身上穿的这件还是她娘当初出嫁时穿的,老旧又土气,甚至还很宽松,看起来就像是哪里捡的破烂似的。
但总归是大红色的,亮眼的颜色衬得君倾那张蛊惑人心的脸越发清晰鲜艳。
她一动不动的被捆在哪儿,好像荆棘中生长攀岩的娇花,孱弱又诱人,身上的花色艳丽,却是鲜血浸染的。
尽管白落尘早就看习惯了君倾这张无论何时都无法叫人忽视的脸,可这会儿这么紧紧盯着,还是有几秒晃神。
不过他很快就清醒过来,只是目光一沉,带了几分杀意。
“当然知道,是一个被你无辜杀害的村民。”
似乎想到了什么,白落尘眉头皱的老深,似是极为厌烦。
“本尊已将你逐出师门,师尊不是你应该叫的。”
无辜?
想到男人狰狞丑陋的嘴脸,即便是如今的境地,君倾也要强行克制着自己不要吐出来。
白落尘后面那句话直接被她选择性的忽视掉了。
既然他认定了自己是个性格乖张狠戾之人,她又为何要乖乖听话?
“师尊可知,当日我是要嫁人的,嫁给你口中这位无辜的村民——事实上他无恶不作,在村子里横行霸道,不知毁了多少姑娘,身上背负了几条人命,他还贪图美色,险些将我……“
君倾一顿。
“这样的人渣,也能称得上是无辜?我被人逼着嫁他,想要反抗逃脱,有何不对?”
君倾的声音很轻,但她的眼神很认真。
她是真的很想知道,她一向自诩正义的师尊会怎么说。
他不是向来慈悲吗?难道对待王老二这样的恶人,也会感到同情?
君倾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到白落尘的回答,连自己的生死都置之度外了。
知道了这些,即便真的是她杀了王老二,可她的师尊还会认定她有罪吗?
他心中的天平会朝着谁的方向倾斜?是卑劣小人的王老二,还是他养在身边多年,即便现在还喊着他师尊的……自己?
不过数秒,君倾便听到了白落尘的回答。
她清晰的看见对方嘴唇微动,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八个字,只有这八个字。
但也是这八个字,彻彻底底,在君倾的心上捅了一个大窟窿。
寒风呼呼地刮了进来,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要被冻僵了。
“父母之命……“
“……师尊竟然是这样想的。”
君倾喃喃自语着,强撑着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他不怪王老二欲对她行不轨之事,甚至不去思量这场悲哀的,要将她送上绝望的喜事,他只说了这八个大字,就将所有人都撇了出去。
却独独撇下了她。
所以一切都是她的命,她的所谓爹娘为她寻了这门亲事,她就得认命,乖乖嫁过去任人欺辱。
她就只配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就算命运不公,她心有不甘又怎么样?
就像她的师尊之前说的,她只配这样活着了。
火舌缠绕在脚下,灼热的高温开始蔓延,巨大的热浪将她吞噬殆尽,君倾什么也看不清了,所有撕心裂肺都抵不过如今的万念俱灰。
直到从天而降了一个人。
她的瞳孔一阵紧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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