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婶那里忙了整晚的青儿回来后,看见碧落还睡着就没有吵醒她,而是为碧落掖了掖被角后自己也困倦地睡去。
昨天碧落将画稿拿给青儿后,青儿为了让玉婶能尽快将东西赶出来就留在了玉婶那里,帮她做些穿针引线之类打下手的活。
好不容易在黎明时分赶出一件样品,青儿就忙拿回来想让碧落先看看,若是有哪里绣得不对,今日也好让玉婶及时调整,这样明日碧落需要用的时候,东西才不会出差错。
睡了一晚的碧落自然醒来后,看了看自己的床铺发现并没有人,然后她起身来到青儿的床前发现青儿正睡得香。
碧落看了看日头,想起今日计划要去万佛寺给秦天漠治疗腿伤的,于是就轻轻推了推青儿,想叫醒她一起去。
“青儿?”碧落唤了声,青儿不但没回应,还打起了呼噜。
碧落笑了下,以为是自己昨晚让青儿陪自己睡,导致青儿没有睡好的缘故,所以今日才睡得这么沉。
碧落不忍心叫醒青儿,将被子给她盖好后就准备自己出去。
“四小姐,早。”
碧落在院子里碰见了小鱼,问过后才知道小鱼被福妈妈安排在了竹园,负责打扫竹园内院子和各个屋子。
碧落冲小鱼一笑,点点头就准备出去。
“四小姐要出门的话,记得带把伞,这天看上去像是快要下雨了。”
小鱼好心地提醒着,碧落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后,转身又返回去拿了把伞。
“四小姐要一个人出门啊,青儿姐姐呢?”小鱼又好心地问道。
碧落想了想,觉得现在的自己若一个人出门肯定会被人怀疑,于是就对小鱼说:“那日我在万佛寺上香时丢了一个耳坠,小鱼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找一下?”
“那四小姐等等,小鱼把这叶子扫完就可以去了!”小鱼高兴地答应下来。
碧落已经想好了,若大太太她们问起,碧落就回答说自己为二少奶奶祈福时丢了一个耳坠,今日发现后就准备去找回来。
很快就打扫完院子的小鱼跟碧落一起出了府。
一路上碧落都很安静,她的心情就像此刻的天空一样乌云密布。
虽然碧落已将昨晚偷听到的事情再一次封装在一个盒子埋在心底,但一种无法释怀的沉重感还是压在碧落的胸口,让她忘也忘不了,丢了丢不掉。
“四小姐,快到南山了!”。
针就有出。小鱼兴奋地指着不远处的山说道,碧落微微探出头去看着在浓雾中若隐若现的南山,脑中浮现出秦天漠在石拱桥那晚对自己说的话。
“……秦碧落,你要快乐起来,知不知道——!!”
是啊,我是秦碧落,不该再为了夏婉宁的蠢,夏婉宁的天真,夏婉宁的无知而难过伤心。秦天黎的欺骗也好,伤害也好都跟现在的我无关!我不可以再为秦天黎而难过,更不能再纠结在前世的事情上!我是秦碧落,这一世要快快乐乐生活的秦碧落!
山脚还阴沉着的天,到了半山腰后就开始下起小雨来,碧落撑着伞和小鱼走在通向万佛寺的天阶上。
“四小姐,听说三少爷现在也在寺里住着呢,等下我们找到东西后要不要去探望一下?”小鱼问。
碧落摇摇头说,“不了,三哥有家奴和御医照顾着,我们就不要去打扰,让三哥好好养伤吧。”
“好。”
“四小姐,这耳坠一定很重要吧?要不四小姐也不会在这样坏的天气下还要来山上寻找。”
“这是姨娘送我的,她现在不在府里,这东西就成了我的念想。”碧落答道,这也是她准备回答大太太盘问的理由。
“四小姐,等下若是时间早,我们要不要去庄子看一下五姨太?”小鱼又提议道。
“不了,我答应过太夫人,永不见姨娘。”碧落说着,心里却多想了下,这小鱼才来府里几天就对府里的事情知道的这么多,看来她也是个不安分的人啊。
“永远不见,那怎么可以?听说五姨太的病很重呢?”
“有老爷请的大夫照顾,姨娘应该没事。”碧落抬头看了眼寺门后,收起伞道,“我们到了。”
进入寺院后,碧落见到方丈,将自己上山的目的说了出来,请求方丈能安排几个小僧帮她们一起寻找。
方丈当然知道这碧落说的是借口,于是就答应下来叫来人陪碧落去寺里找耳坠。
“小鱼,你去那边找,我去这边。”
碧落把小鱼支开后就在方丈的指引下来到禅房,秦天漠早已经等在那里。
“秦碧落,你下雨天跑上山做什么?”一见面,秦天漠就喝问着碧落。
“来监督你啊。看你有没有偷懒!”碧落说着就走过去。
“你的脚好了?”秦天漠惊诧地发现道。
“是啊,比你的腿好得快多了。”
“好了还不老实地待着,下雨天乱跑,小心摔得更狠!”秦天漠从椅子上站起来,碧落也惊奇地发现他受伤的右腿竟然可以站立了。
“三哥,你的腿?”
“你的脚都好了,我的腿若是再没有起色,未免太逊了!”说着秦天漠就甩掉手里的腋拐,一点点向碧落走过去。
碧落紧张地盯着秦天漠的腿,看着他慢慢地抬起右腿,然后又慢慢地落下,虽然动作非常笨拙,迟缓,但他的腿确实已经恢复了行动力。
“怎么样?我恢复得还算神速吧?”秦天漠笑着问碧落,想让她也开心一点。
从碧落跨进禅房,秦天漠就发现她的脸色不对,他能感觉到碧落有心事。
“我以为你能跑能跳呢,原来只是走两步,好失望啊。”碧落违心地说着走到方丈面前向他要了些东西后,又转身命令秦天漠道:“真正的神速,等下我来告诉你!坐好,等着!”
秦天漠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他很想为上一次自己将碧落推倒在地的事情道歉,可那些话就像卡在喉咙一般,怎样也无法说出口。
那天的事只是个意外,她一定忘了吧?都怪我!怎么能那么不小心亲上她的掌心,还将她压倒在地呢?幸好她是我的四妹,若换了别的姑娘,我一定会被当成登徒浪子被暴打一顿,说不定还会因此而娶了那姑娘……秦天漠悄悄地侧过脸去看向坐在身边的碧落,他发现今天的碧落特别安静,眉宇间似乎萦绕着淡淡的哀愁,这样的她让秦天漠很担心。
“喂,秦碧落,你怎么了?”秦天漠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怎么。”碧落答得很敷衍。
“怎么可能没什么,你的脸上明明就写着有事。”秦天漠嘟囔了句,“是不是大太太又欺负你了?”
“没。”
没有?如果不是大太太欺负碧落,那难道是……“难道大太太又给你说了门亲事?”
“你就这么想我被嫁出去吗?”碧落不高兴地反问。
“不!我不想!”秦天漠忙否认。
“你不想我嫁人,难道想让我当一辈子的老姑娘啊!”
“不!我不想!”秦天漠又忙为自己解释。
“这也不想,那也不想,真不知道你想什么!”碧落见秦天漠又被自己捉弄得脑子打结,心情终于好一点。
秦天漠看着碧落微微笑着的侧脸,心里默默地答道,我想你能一直快乐开心下去……
“四小姐,你要的东西准备好了。”方丈带着一个小僧走进来,那小僧的手里端着盆热水。
碧落让小僧将热水放在秦天漠的面前,对他命令道:“脱吧。”
“脱?”秦天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是啊,把鞋脱了,把脚泡进去。”
“是伊凡让你来的?”秦天漠以为是伊凡让碧落来给自己做药熏的治疗,可以往的药熏是让秦天漠整个人泡在木桶里,怎么今日换成了脚盆?
“是我自己要来的,”碧落说着就蹲下去,“我有一套独家祖传的治腿良方,今日免费让你体验一下。”
碧落说完后就要去脱秦天漠的鞋子,秦天漠忙弯腰抓住自己的双脚。
“怎么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有那一套独家祖传的治腿良方。”秦天漠心想,什么治腿良方?我们是一家人,你祖宗不就是我祖宗,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那我今天就让你好好地见识一下!把手拿开!”碧落命令道,她可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
“男女授受不亲,怎么能让你给我脱鞋?”秦天漠还是拒绝着,这倒让碧落诧异了下,一向不拘小节的秦天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
“谁说你在我眼里是男人了?”碧落故意停顿下来,然后才接着说,“你是我三哥!”
碧落移开秦天漠护着自己双腿的手后,抬起他受伤的右脚,将鞋褪下后,将足衣也很快褪了下来,整个过程碧落做得坦坦荡荡,动作干脆毫不迟疑。
“妹子给哥哥泡脚治伤,这事跟你以往做得那些离经叛道的事比起来可差远了,再说还有方丈和小僧作证,日后断不会污了三哥的名声。”
“谁说我在意这个了!”秦天漠否认着,却被碧落的一番话说得有些脸红。
其实秦天漠本是不在意这些的,但自从上次发生了意外扑倒碧落的事件后,他在面对碧落的时候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现在碧落抱着秦天漠的脚,又是按摩,又是揉搓的,秦天漠感觉心里有一棵高大的英雄树,哗啦啦,哗啦啦地盛开出大片大片的木棉花来,火红火红地木棉花占满了秦天漠的心,像是快要燃烧起来般。
碧落聚精会神地帮秦天漠做着足疗,努力回忆着在气穴论中提到的记载,按压秦天漠的涌泉,承山等穴。
一边按,碧落一边回忆着平安当时教授她的力度,指法还有其他的注意问题。
平安那疯子虽然对我做了一千件坏事,但至少他做了一件好事。看在他间接帮我医治秦天漠腿伤的份上,对他的讨厌就减少那么一点点吧。
秦天漠安静地看着碧落,脑子里闪过无数鲜活的画面。
……
“你真是秦碧落?”
“我当然是你四妹!”
“你笑什么?难道被打了脑袋,又打傻了?”
“别乱动,我没事。那板子打在后背上,就两下,不疼。”
“呆子?”
“是啊,我是秦府的蠢四小姐,你是秦府的呆三少爷,这样我们才是一家人嘛。”
“秦碧落,你真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小心以后没人敢娶你!”
“谁说我要嫁人了!倒是你,再不开窍的话,小心日后没姑娘嫁你!”
……
“呆子?”做完足疗的碧落站起来,用手在秦天漠面前晃了晃,他这才缓过神来。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碧落问。
“没想什么。”秦天漠尴尬地答,又转移话题问碧落,“你折腾完了?”
碧落点点头说,“嗯,折腾完了。”
秦天漠动了动自己的腿,诧异道,“可我没什么感觉?你是不是骗三哥的?”
“我有病啊,骗什么不好,骗自己给你当使唤丫头,帮你洗脚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