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样的女人怎么了?嫁给傻子又怎么了?我和平安你情我愿,郎情妾意,跟你这个外人有什么关系?伊公子上奏折要退婚,那是因为伊公子早已经心有所属,是那爱管闲事的臭皇帝,非要乱点鸳鸯谱,用他的强权硬要拆散一对璧人!伊公子不畏皇权,为了自己的幸福才上奏折抗婚,像伊公子那样有担当的男人天底下能有几个?碧落打心眼里佩服,仰慕伊公子,并无半点责怪觊觎之心,你休想用这刺激我!”
碧落被凤夜澜气得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这还是她重生后第一次如此泼辣地跟一个男人吵架。若不是凤夜澜太可恶,碧落是绝不会如此。
我是爱管闲事的臭皇帝?!!被碧落一顿数落的凤夜澜,气到脸红一阵白一阵。
“我刺激你?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人家伊凡不要你了,你就自暴自弃地嫁给一个傻子!”凤夜澜也开始反攻碧落。
“我自暴自弃?你家狗奴才把我掳来的时候,我不知道过的有多春风得意!”
碧落忽然想到什么,停下来用手指着凤夜澜问,“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因为嫉妒我嫁给了良人,看我过得好,所以才把我强行掳来,然后逼我嫁给一个怪物!”
说完后,不等凤夜澜反驳,碧落又围着他一边走一边上下指着他道:“你啊,一看就知道京城某家大户人家的公子,虽然家里有几个臭钱,但是爹不管娘不问,身边也没有一个对你真心实意好的人。所以,你才挥霍无度,用银子去填补你内心的空虚,往日就和我二哥秦天歌那样的花花公子混在一起,用酒色去麻醉自己毫无意义的人生,用银子买来的欢笑来欺骗自己找到了幸福和真爱!依我看,你其实就是没人疼没人爱,只有一身臭铜钱味的可怜虫!你嫉妒所有比你过得幸福的人,所以才想要破坏她们的幸福!”
“我没人疼没人爱?!”
“是啊,就是你!要不,你把我掳来干什么?就因为沛县那件小事,对我报复吗?”
“那是小事?!”
这不知死活的丫头,知不知道戏弄皇帝是什么罪名?!还小事?朕没有让你满门抄斩算是开恩了!
“当然是小事一桩。我不过是跟风公子你开个玩笑而已,你看你现在,不是毫发无伤地从那沛县离开了吗?就算你真的被胁迫做了那镇长的上门女婿,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风公子不是一向都想抱得美人归吗?”
“我可是……”凤夜澜被气得差一点说出自己就是皇帝的真相。
“你可是什么?”
“我家中可是妻妾成群!怎会看上那种乡村野妇!”
“妻妾成群又怎样?如果你一无所有,她们谁还会跟你?!一个男人拥有很多女人并不是一种成功,或是可以让他炫耀的资本!真正成功的男人就是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爱她到老!”
“谬论!这天底下的男人,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你相公若不是傻子,怎会一辈子只有你一个女人?!”
“夏侯大人就不是!他一辈子只有夏侯夫人一个女人,就算夏侯夫人英年早亡,夏侯大人也没有续弦!”
凤夜澜被碧落的这一个举例弄到哑口无言,对于夏沛风,凤夜澜的心里始终都有种深深的内疚。
“夏侯大人是大祁国难得一见的痴情男子,不但对发妻忠贞不二,对国家更是忠心耿耿,他那样的男人世间少有。”
听凤夜澜夸奖自己前世的父亲,碧落心里对凤夜澜的厌恶也消弭了几分。
“夏侯大人是忠贞为国,可那狗皇帝却忠歼不辨,竟然一道圣旨赐死夏侯满门。”
一想到这件事,碧落就难过起来。
虽然碧落又骂自己是狗皇帝,但凤夜澜这一次却没有生气,在处理夏侯大人的事情上,他确实做的不好。
“也许皇上有他不得已的难处和苦衷。”
“再有苦衷也不该如此对待为国贡献了一生的夏侯大人,就算夏侯大人真的犯了错,也应该看在他往日的功绩上,只削了他的官职,贬为庶民,但饶他一死。”
“也许有些事情,只有人死了,才能彻底平息。皇上虽贵为一国之君,有些事也是无逼不得已。”
见凤夜澜一直为昏君说话,原本对他有些改观的碧落又一次气愤不已,“你怎么总是为那狗皇帝说话?!什么叫逼不得已,当初他需要夏侯大人支持的时候,把夏侯大人当做自己的心腹,什么事都交由夏侯大人去处理。等他龙椅坐稳后,就无情地一脚踢开夏侯大人,更相信什么通敌叛国之类子虚乌有的事,用毒酒赐死夏侯大人。更何况,主子有错,跟府里其他的下人有何事?怎么可以一道圣旨就要了所有人的性命?狗皇帝根本就是个忘恩负义,暴戾凶残的昏君!”
“你不是皇帝,不知道皇帝的苦衷,有些事,并不是外人看到的那样。”
“我不是皇帝,难道你是吗?你口口声声说皇帝有苦衷,我看你根本就是想拍那狗皇帝的马屁,替他开脱!”
“我……不跟你这样目光短浅的妇人一般见识!”
凤莲澈气恼地转过身去。
“我也不跟你这样不辨黑白的马屁精一般见识!”
碧落也生气地转过身。
虽然两人就这样再一次吵到不欢而散,但有一点她们都还没有发现,吵架虽让她们更厌恶对方,却也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
没发现吗?碧落没有再用“风公子”,而凤夜澜也没有用“秦四小姐”,两人这样“你啊”“我啊”的吵着,似乎越吵距离越近了。
跟他那样的小气鬼,马屁精在一起,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碧落气呼呼地走到崖底唯一可以被阳光照到的地方坐下去,一边搓手,一边想着要怎么离开这里。
这崖底之上的悬崖就像一个漏斗,狭窄的入口处只有少量的阳光可以照进来,比起外面的气温这里还要冷上好几度,没一会碧落就冷得受不了,站起来沿着不大的崖底开始跑动,她要运动起来让身体暖和一点。
“我要是你,就不要乱动。”
坐在一旁的凤夜澜开口说,已经对周围情况大致了解的他认为,目前最好的选择就是保存体力,不要做剧烈运动过快地消耗体能。
积雪倒是可以暂时解决饮水的问题,但只有枯树和野草的崖底根本找不到任何吃的,如果他们明天没办法离开这里,就会很快面临到被饿死的可能。
“才不要信你!不动一动,会被活活冻死!”
碧落不理会凤夜澜的好心提醒。
“那你愿意被活活饿死?”
碧落想了想终于明白凤夜澜的意思,停下来走到凤夜澜面前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离开这里?”
会去问凤夜澜,一是考虑到他对这山林熟悉,也许知道离开的办法;二就是刺骨的寒冷已经让碧落忘记了刚刚和凤夜澜的争吵,毕竟生存下去才是碧落最在意的事情,所以她并不介意和凤夜澜之间的僵局是由自己先去打破。
“有,但现在不是时候。”
“为什么?难道你还想在这里过夜?”
“那些追杀我们的黑衣人可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如果这时候放出信号,怕是援军还没来,倒把黑衣人引来。”凤夜澜强忍着肩膀上的剧痛回答了碧落的疑惑。
事实上,刚刚一番争论之后,凤夜澜倒是对秦碧落的态度有了些改观,第一次见碧落时,凤夜澜认为她就是一普通人家的小姐,没什么特别之处;第二次见碧落时觉得她并不像秦天歌所说的脑子有问题,相反凤夜澜还觉得她是个蕙质兰心的姑娘;第三次见碧落,因为碧落在沛县设计了凤莲澈,于是凤夜澜想好好惩罚她,但碧落的表现却并不像凤夜澜预计的那样,会痛哭流涕地没尊严地恳求凤夜澜,碧落的傲骨更激起了凤夜澜要打垮她的兴趣,但黑衣人出现后发生的事,更是让凤夜澜对碧落刮目相看。
不计前嫌地出手搭救仇人,可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出的决定;再加上碧落刚刚对夏侯大人遇害一事的种种不满和愤慨,让凤夜澜认为眼前的这个女人身上有种与众不同的东西,所以在碧落先找凤夜澜说话之后,凤夜澜对她的态度就缓和了很多。
“确定明天之后,你的人就能发现我们?”
碧落很怀疑,这悬崖这么高,如果真有援兵也很难发现这里,况且碧落也担心那狂刀已经遭遇不测,所以即便有信号发出,也未必会有人来。
“嗯。”凤夜澜笃定地答。
“那如果没有人发现我们呢?你还有什么办法离开?”
“那就只能听天由命。”
“听天由命?这就是你最后的办法?”
“不然呢?秦四小姐这么聪明,倒是想想看,我们能有什么办法离开这里?”
“都是你!要不是你把我掳来,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也没想过会变成现在这样。”
凤夜澜歉然地说着,虽然他身上带有一种求救的烟雾信号,但凤夜澜也担心会出现碧落所说的那种可能。
如果狂刀和村子里的人都被黑衣人杀了,那就真的不会有人来救他们。
“你没想到事情可真多!想必那些追杀你的黑衣人,你也不知道是谁派来的吧?”
凤夜澜没有回答,胳膊的痛让他微微躬起身子。
“你怎么了?”碧落留意到凤夜澜的额头上满是细密的冷汗。
“没事。”凤夜澜生硬地答。
“我看看!”
碧落伸手一抓凤夜澜垂着左手臂,立马引发他更深的痛意,“别碰我!”
“你以为我想碰你啊!肩膀都脱臼了还硬说没事?死要面子活受罪!”
“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胳膊是你的,当然不需要我去操心!可如果你在明天之前死在这里,那我就不得不去操心一下!我可不想在这里跟一具尸体待一整晚!”碧落说着又走过去,一手抓住凤夜澜的手腕,一手抓住他的肩膀,只听卡一声,一拉一推后凤夜澜脱臼的肩膀就重新接了回去。
剧烈的痛感消失了,凤夜澜活动着复原的肩膀,好奇地打量起看似弱不禁风的碧落,不解地问:“你怎么会这个?”
“我可是秦府的四小姐,秦老爷是驰骋疆场的将军,秦府的小姐自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碧落找了一个可以说服凤夜澜的理由,这些本事其实是她前世的阿爹夏沛风教的。
“是吗?我以为秦府家规甚严,秦老夫人只允许秦府的小姐学习琴棋书画,武刀弄枪的事只是秦府男儿家练的?”
碧落心想,这风公子对秦府的事倒是很了解,这也难怪,他可是秦天歌的狐朋狗友。
“秦府有三位小姐学习琴棋书画就行了,我这个庶出的四小姐,太夫人不会太苛求。”
“就因为这样,才令你大胆地与人私奔,私定终身?”
“谁说我是私奔,我是来泉州办事的。”
“可你不是说,已经同那傻子成亲了?”
“成亲是真的,但也是情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相信太夫人会谅解的。”
听碧落这样说的时候,凤夜澜的心莫名地有些轻松,他相信碧落的话,毕竟不知凤夜澜真实身份的碧落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欺骗他。
她是情势所迫才和傻子成了亲,并不是跟傻子私奔。
“太夫人谅解你有何用,别忘了,你身上可是有皇上御赐的婚事。”
“赐婚的事,回京再说。如果皇上真要治罪,那就只能说明他是个不懂情爱的无情之人。”
“你不怕死?”
“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但像我这样的蝼蚁之人,又有什么能力去反抗皇命呢?反正怕也是死,不怕也是死,不如过好现在的每一天,不让自己留有遗憾。”
“没想到你一个弱女子,对生死还能如此看得开?”
碧落冷笑一声说,“这就是老天的不公,有人生来就是皇帝,可以手握天下之人的生杀大权;而有人生来就注定要被人践踏,受尽欺凌。”
“怎么?开始感怀身世了?”
“我才不会感怀!”
碧落站起来激愤不已地说,“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老天不公,我就自己去争!身世坎坷,我就自己去改变!只会埋怨和感怀的人,注定要一辈子受人欺负!”
碧落抬头指着头顶的天空大喊:“听着,我永远不会向你低头!永远不会屈服!”
凤夜澜看着面前的碧落,忽然觉得碧落的身上有一种行走江湖的侠女气质。
碧落豪爽又倔强的性格,让凤夜澜越来越喜欢和碧落相处了。
“天要黑了。”
凤夜澜抬头看了看头顶的一线天,此刻外面的世界也许才只是傍晚,但西斜的阳光却无法照进来,于是整个崖底就迅速沦入黑暗之中,随之而来的还有越来越无法抵挡的严寒。
“我们能活过今晚吗?”
刚才还一肚子激昂愤慨的碧落,忽然觉得冷起来,忙收回自己指着天的手,双臂环抱着自己,哆哆嗦嗦地问。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很想知道。”
碧落开始觉得这风公子也不是令人特别讨厌,至少在这只有两人的崖底,他还能跟碧落说上两句。
“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取暖的?我快要冻死了。”
现在还没有入夜,这崖底就这么冷,一旦真正地入夜后,碧落怀疑她会被冻成冰雕。
“我有办法可以御寒。”说着凤夜澜就解开衣衫。
“你干什么?!”
碧落捂住眼睛怒喝:“你要是敢动邪念,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凤夜澜无奈地笑了下说,“我只想把软甲脱给你。”
凤夜澜将贴身的软甲脱下来后递给碧落,没有了软甲护体的他立马被崖底的寒气击了个激灵,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阿嚏!阿嚏!啊——阿嚏——!”
“一件马甲能挡什么风寒,你还是快穿上吧!”不识宝贝的碧落拒绝道。
“这马甲是由一种特有的白矿石经过煅烧,制成丝编织而成,不但刀枪不入,更可以御寒取暖。”凤夜澜解释着,这样的一件软甲因为制作工艺麻烦而且对材质的要求又非常苛刻,天底下只有两件,一件穿在父皇身上,父皇去世后那软甲就随之入葬。
“说的这么神奇,不会是骗我的吧?”
碧落怀疑地将软甲接过来,一套在身上就立马感到一股热流渗透进皮肤,冻僵的身体顿时暖和起来。
真的不冷了?碧落惊讶了下。
凤夜澜见她没有说话,于是就故意问道:“怎么样?是不是不冷了?”
“有钱人就是会挥霍。这软甲一定得花不少银子。”
“如果我说它是万金难买,天下仅此一件,你一定又怀疑我骗你了。”
凤夜澜冻得瑟瑟发抖,可他仍不忘打趣碧落。
“如果我们之间没有之前的那些过节,我或许会相信你,但现在,我半信半疑。”
“半信半疑?”
“我信你是因为你在我坠崖前抓住了我,现在又把软甲借给我;我怀疑是因为你在船上的时候处处为难我,后又让人掳走我。”
“呵,我这可真是作茧自缚了。”
“不,”碧落纠正道,“我不是你的茧,你不需要因我的怀疑而自缚。我们只不过萍水相逢而已,从这里离开后,你我还是陌路人,你继续过你的花花公子生活,我继续当秦府不受宠的四小姐,我的信任和怀疑对你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你也不必纠结。”
凤夜澜听碧落这样说的时候,内心有种不甘的感觉。
他不想否认的是,这个秦府的四小姐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凤夜澜一点都不想在离开这里后,就和碧落变成陌路人。
还没有哪个女人可以这样惹了他之后,说走就走地离开!
又安静了好一阵后,凤夜澜感觉自己的舌头都要被冻僵了,他正要站起来走动一下,只听碧落指着头顶的天空说,“看,月亮!”
月亮此时正从云层里冒出头来,皎洁的月光洒在被冰雪覆盖的山崖上,折射下来的月光将黑暗的崖底照亮,碧落这才看清凤夜澜已经冻得发紫的脸色。
“像你这样的有钱人,是不是就只会打肿脸充胖子?刚刚肩膀脱臼了,你忍着不说,现在被冻成这样,你又不吭声?难道面子比你自己的身体还要重要吗?!”
碧落生气地质问着,走过去,脱下身上的软甲就还给凤夜澜。
“还给你!快穿上!”
“你,穿……我,我没事。”
凤夜澜磕磕巴巴地说着,他的整张脸上都结了一层薄冰,看上去像是一个头发胡子发白的老人。
“你,小,小心英雄,没做,做成,变,变成冻死的,狗,狗熊!”
碧落学着凤夜澜说话的方式,将软甲强行地套在了凤夜澜的身上,之后她蜷缩在一个避风的角落,尽量蜷缩起身体保住那软甲残留在自己身上的余热。
不知道平安怎样了,他一定很担心我。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天能不能快一点亮起来?
有了软甲护体的凤夜澜,很快就缓过来,他走过去突然抽走碧落发髻上的簪子,让她的一头青丝散落下来。
“这是你的?”凤夜澜举着发簪问。
“还给我!”碧落伸手要去抢那发簪,凤夜澜却将它拿得更高。
“谁送你的?”
“不想告诉你,快还给我!”碧落跳起来要抢,可凤夜澜实在太高,她根本够不着。
“是不是你的那个傻相公?”
“你才是傻子!快还我!”
“怎么?他是装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