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华门兵变后的一个月，凤夜澜一直在忙于肃清这场宫变遗留下来的各种问题。

朝中被斩杀的凤南夕的近臣也全都替换成凤夜澜的亲信，对于宫内宫外的兵力布置也都做了全新的调整，对于凤南夕留在后宫中的眼线也做了一次大清除。

忙碌，是碧落每日见到凤夜澜时唯一的感触。

在大殿之上咆哮怒斥庸臣，雄才大略的他；在御书房批阅奏章，精明能干的他；在御花园宴请这次平剿兵变功臣，谈笑风生的他……一个帝王原来是这样的忙碌，可碧落在去西戎之前，还以为凤夜澜是一个只会整日沉迷在儿女情事上的昏庸皇帝，毕竟那时候的他一心只想要征服碧落。

即便凤夜澜忙到焦头烂额，他依旧每日会陪着碧落一起吃三餐；尽管夜晚要点安神香，无法和碧落同房睡，他依然夜夜留宿在墨韵堂的偏房和碧落隔墙而居；不管他有多忙，不管他手头上正在处理什么棘手的事情，只要碧落出现，他都会第一时间丢下手中的政务，去陪碧落。

一开始，碧落还担心他的身体，经常做一些补身的汤羹去御书房看望凤夜澜。几次之后，碧落也不再去御书房了，她怕自己打扰了凤夜澜，凤南夕刚被揪出来，他身后遗留的一系列问题，必须要在最快的时间里处理好，否则就会引发预想不到的后果。

凤夜澜问过碧落狂刀的下落，碧落按照狂刀交代的话回答了——“狂刀的双亲病了，他回家省亲，因为走得急，未曾向皇上请辞。”

“狂刀也有七年未曾回过家了，眼下正好平定的逆臣，他回家一趟也好。”正在批阅奏章的凤夜澜应了一句，也没有再去思量狂刀的事。

狂刀是凤夜澜最信任的护卫，他自然相信狂刀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也相信不需要他叮嘱，狂刀处理完事情后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回来。

“伊大哥，皇上的病最近如何了？”

这一个月来，碧落也始终在担心这件事，凤夜澜的瘾毒还在，而且碧落能感到他的情况正越来越严重。特别是最近几日来，住在碧落隔壁的凤夜澜即便点了安神香，夜晚似乎都睡不安稳，碧落经常听见隔壁房间传来辗转反侧和叹息，痛苦的申银声。

瘾毒在凤夜澜体内已经到了中后期，凤夜澜失控发狂的频率会越来越高，而且他的身体也会因抑制毒发而变得越来越亏损。

伊凡摇头不语，面色凝重。

凤夜澜的病他已经医治了很久，可始终没有成效，伊凡也担心，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再过一年的时间，凤夜澜就会变成一个疯子，而再过一年，这种疯会变得不可收拾，直到第三年，凤夜澜将会像死人一样躺在床上，直到生命耗尽。。

“如果不能解毒，能不能想办法让他多活几年？”碧落还记得平安在将“鬼牵魂”这种毒草的时候曾说过，若染上这种毒瘾，最多可以活十年，但这十年间要不间断地一直文鬼牵魂的香味，也就是用毒来遏制瘾的发作，延长中毒者的寿命，但最终还是难逃油尽灯枯的命运。

“你的意思是让我给皇上吸食鬼牵魂？”伊凡很快就明白碧落的想法。

“既然现在用安神香去抑制毒发的办法不是长久之计，那安神香迟早会对皇上无效，而且安神香对皇上龙体的害处现在已经更明显，皇上不但没有了痛觉，触觉，就连味觉都已经失去了。与其一年后，看着皇上毒发后变疯，不如找来鬼牵魂，用毒去满足皇上体内的瘾，让皇上今后的日子也过得舒服一些，更可以活的长一些。”

“可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一旦皇上再次服用鬼牵魂，那他体内的毒就彻底没有希望清除了！”伊凡把这种做法的可怕后果告诉了碧落。

“难道还有其他的法子可以解了皇上体内的毒吗？”

“有，只不过……”伊凡欲言又止。

“只不过什么？”碧落紧张地逼问。

伊凡为难地看着碧落，他在研究师父佛偈僧人留下的药典里找到过一种办法，可这种办法却是要以他人的性命来达到救治病患的目的，行医为善的伊凡，是不会赞同这个办法的。

“伊大哥，你说啊，只要能解了皇上体内的毒，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个办法不行，你最好不要知道。”伊凡不愿意告诉碧落，不想让她和自己一样纠结。

“伊大哥，求你了，告诉我，好不好？”

面对碧落的央求，心软的伊凡终于说出自己知道的办法：“我可以将皇上体内的毒先聚集到一起，用一种蛊养在皇上体内，只要皇上宠幸妃子，虫蛊就会进入妃子的体内使其受孕，在之后的十个月内，再让皇上将体内的毒一点点转移到孩子身上，皇上体内的毒便可清除掉，而孩子一生下来就会死胎。”

碧落听完这个办法后，愣怔了很长时间，这是用一命换一命的办法去救凤夜澜。可让谁去当这个被皇上宠幸的妃子呢？没有怀孕前，碧落就知道一个孩子对娘的重要性，现在坏了身孕，她更清楚的了解孩子和母亲之间的羁绊。大遗下新。

谁会心甘情愿地让自己怀一个死胎？

“伊太医，这个办法当真可行？”

皇后的突然出现，让碧落和伊凡都大吃一惊。

因为凤夜澜今日在墨韵堂内批阅奏章，所以碧落才来到御花园见伊凡，没想到她们的谈话竟然被路过的皇后听见，这一下，就算碧落想隐瞒凤夜澜中毒的事都隐瞒不了了。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碧落向冷玥儿行礼，冷玥儿扶起她，走到伊凡面前说：“本宫早就知道皇上龙体违和，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中了毒。伊太医刚才所说之法，确实可行吗？”

伊凡看了看碧落后，点点头。

“既然这样，那还犹豫什么，本宫愿意为皇上解毒！”

“可是皇后娘娘……”

“本宫是后宫之主，为皇上解毒的事本宫理应首当其冲。”冷玥儿打断碧落的话，“妹妹不要再劝我，况且，不过是怀一个死胎而已，对本宫自己的身子又没有什么影响。本宫嫁给皇上这么多年，一直未能怀孕，这后宫中的女人都嘲笑本宫是不会下蛋的鸡，这次就当时是成全了本宫的一个心愿，让本宫也体验一下，大肚子的感觉。”冷玥儿握住碧落的手，“难道妹妹连姐姐的这点心愿也不愿满足？”

碧落为冷玥儿对皇上的一片痴情感动了，她握住冷玥儿的手感叹，“皇上他最该爱的人，当是皇后娘娘……”

“可妹妹才是最该给皇上爱的人。先皇只钟情于兰妃，为了她空置六宫；皇上遗传了先皇的痴情，他的眼里，心里，现在都只有妹妹一人。虽然本宫愿意为皇上解毒，但也要皇上愿意宠幸本宫才行。他是皇上，我们总不能逼着他来我坤宁宫吧？”冷玥儿说出心中的担心。

碧落心中苦笑，曾经的她未曾没有逼过凤夜澜去宠幸秦茹兰，只不过今日的她，却再也下不了这个狠心了。

“那我们应当如何做？”

“妹妹不妨这样……”

有了冷玥儿的计谋，碧落心中既安心又多了很多愧疚，尽管伊凡告诉她不要再愁虑，可她又如何控制自己的大脑呢？除非她睡着了，否则只要醒着，她便会记得自己曾经犯下了什么过错。

宫变后的这一个月，唯一让碧落欣喜的消息就是秦天黎的双眼恢复了视力，尽管他的双腿仍旧不能行走，但至少他可以重新看见这个世界了。

碧落一直很想去当面问问秦天黎，那日山林的事情他为何只字不提，但她又害怕面对秦天黎，害怕自己好不容易埋下的情感在他的面前再次苏醒。

她一面让自己去试着遗忘秦天黎，遗忘她们曾经是多么相爱的一对夫妻，一面又控制不住地去关心他的一切消息，做一些小事情去弥补他。

“娘娘，你今日气色不好，就让青儿来帮你做吧。”

御膳房内，青儿欲接过碧落手中的菜刀帮她切菜。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碧落挺着肚子，在御膳房忙碌着，这一个月来，她基本上每天都会做一两个小菜，煲一些养生的汤。小菜是送给公主吃的，当然她真想要送的却是那为秦天黎刻意熬制的养身汤。如果单独给秦天黎送去，一定会引人怀疑，所以她才借助了公主这个幌子。她不敢让凤夜澜知道这件事，因为他不让她操劳，更不许她做这些粗活。

做好的汤被青儿送走后，碧落就坐在御膳房里稍事休息，怀有双生子的她，虽然只有五个多月，却比公主孕七个月的肚子还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