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撑着大弓从地上重新站起来,连续的厮杀以及失去凤清展的打击让她几乎没有站立的力气,更何况刚刚摔下马的时候,碧落又把右腿摔折了,可碧落仍咬着下颚站起来,拖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一瘸一拐地朝那辆马车走去。
她不信,她要去亲眼看看,亲眼看看那马车上的人!
西戎兵这时候像是得到了某人的命令般,为碧落让开一条道来,再没有人阻拦她。碧落走到一半的时候,她的双腿终究没了继续前进的力气,再一次摔倒在地。
可碧落还是用着仅有的信念,用双臂一点点向前爬着,哪怕十指全都抠出了血,她也义无反顾地爬着。
展儿,娘亲来了,等等娘亲好不好……
“本王的奴隶,终于舍得回来了?”
一双干净的鹿皮靴停在碧落面前,容成诀俯下身去捏起碧落的下巴,抬起她的头,“今天的这场戏比昨天精彩很多吧?”
“我要杀了你!”
碧落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她从不知道自己还能再一次像现在这样憎恨一个人!比当初恨秦天黎和凤夜澜还要恨!
“就凭你现在这样?”容成诀不屑地反问。
“即便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本王有没有说过,你这双带恨的眼睛是本王的最爱?”
容成诀冰冷的手划过碧落的眉眼,那种触碰让碧落厌恶至极!
“你不会有好下场的!大祁只要还有一人,都将誓死取你的项上人头!”
“是吗?那本王倒要看看,谁还能在这场杀戮中存活!”
容成诀一下子将碧落从地上拎起来,拖着她像是拖着一个破败的木偶般走到阵营的最前方,高喝一声:“给本王屠城——!”
又一大批西戎兵从容成诀的身后涌出,一个个红着眼睛,像是嗜血的猛兽冲进了町城。
死亡的声音从町城内传出,碧落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嗡嗡作响,身体忽然变得很沉很沉,像是血管里流淌着的不是血液,而是滔天的怨恨和无法承受的痛楚。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碧落喃喃地说着,她真的很想阻止这一切,可这一仗她却输得如此惨。
“这算是你求我吗?”容成诀将碧落提起来,“可惜,已经晚了。”
“本王要让你看看,什么才是人间地狱!”
容成诀用力一甩,碧落便被丢了出去。
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听着町城内传出的呼喊呼救声,心一点点万念俱灰起来……
平安,对不起,我没能保护你留给我的这颗心脏,更没能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平安,让我去找你好不好?去找你和我们的孩子……
碧落动了动唇齿,希望用死来逃离眼前的这一切,可她才刚刚将舌咬出血,下颚就被人用力捏开。
“想死?”
容成诀阴厉地问,之所以刚刚会甩开碧落,是因为碧落看他的那种眼神,让他的心再一次抽痛了。
他以为,两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他忘了她;足够他忘了曾经的一切,可他的这种认知也仅仅能维持和碧落交手两个回合,一旦他想再继续伤害碧落,心口的那种痛就让他再也无法坚持。
“你是本王的奴隶,没有本王的命令,即便是死,你也没权利自己决定!”容成诀再一次将碧落拎起来,“听着,你若死了,本王会让你的另一个儿子生不如死!”
“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碧落始终想不通,容成诀为何总是纠缠她,折磨她!就算真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为何不直接杀了她报仇雪恨?!
他曾说,她欠了他一颗心,可为什么会欠了他一颗心?她何时欠了他一颗心?
“你以为本王今日这样做,只是因为你吗?”容成诀嘲讽地看着碧落冷哼了一声,“本王不肯放过的是大祁!本王要做的就是杀光大祁人,为本王的双亲复仇!而你,不过是本王复仇中的一个消遣而已,别把你自己看的太高,你不过就是本王的奴隶而已。”
“为什么要对我的孩子下毒手?他还那么小,从没有得罪过你?”
碧落有气无力地说着,她真的没了活的希望。
“你都是本王的奴隶,你的孩子自然也是本王的奴隶,本王想怎么折腾都可以!而且,你应该庆幸,自己那一箭射的如此精准,若不然,他日后会比活着的那个还要痛苦。”
凤清展和凤清楚是他两天前让人从大祁皇宫掳劫来的,对于容成诀来说,这两个孩子就是对他过去的嘲讽!
一想到碧落是因为怀了凤夜澜的孩子,怕被世人指责辱骂,才要将平安像傻瓜一样地栓在她身边,当做她身子不洁的借口时,容成诀就怒不可遏。
那两个孩子,他早已经决定要好好折磨,让他们生不如死。
凤清展被碧落亲手杀死,凤清楚的日子也将会生不如死。
“杀了我!杀了我……”碧落央求着,她真的不是这个魔鬼的对手,真的承受不了他所带来的痛苦和折磨。
“本王不会杀你,只会把你的尊严,你的坚持,你的信仰,一点点,一点点彻底毁掉!!秦碧落,这一世,你休想从本王的手里逃掉!”
容成诀再一次丢开碧落,转过身去一下子骑跨上马,带着满身的怒气冲进战场。
他恨,恨命运让他遇见碧落,并爱上她!
他怒,怒自己已经被她抛弃,却还不能忘记她!
痛,真的好痛,这种痛需要杀戮才能去抑制,需要仇恨才能去平息……于是他一次次扬起手中的鞭子,如失控的杀人机器般排解着心口的疼痛。
天黑了下来,厮杀声也渐渐消弭,整个町城静的好像一座坟墓,只有那堆积如山的尸体在焚烧中发出刺啦的声音。
死了,全部死了。
“王爷,独眼鹰前来复命!”
独眼鹰带着一身的血腥杀戮回来复命。
“很好,这一仗你打的漂亮。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末将想向王爷要一个人。”
“谁?”
体去清颚。“平西夫人!”
容成诀的手蓦地攥紧,他当然记得,当年他和碧落南下时,碧落曾被独眼鹰掳走的事。
没想到,独眼鹰也对她念念不忘!这女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了这么多男人!
“王爷,末将当年还是海盗时,曾被平西夫人戏弄过。这一次,末将要将所受的屈辱完完全全地讨回来!请王爷成全!”
独眼鹰虽然行事狂莽,但却并不是一个无脑的蠢材。他能看的出来,容成诀对碧落的厌恶和憎恨,他不想碧落最后沦为军妓被人糟蹋,也更不想碧落被容成诀当成战俘点了天灯。
他是恨这个女人害他没了一条手臂,但他更想把她压在身下好好占有!
“好,赏你了!”容成诀克制着心里的怒火同意了独眼鹰,“记得,别给本王玩死了。若是腻了,再给本王还回来。”。
“末将谢王爷赏赐!”独眼鹰微微松口气,几大步走到容成诀的近前,一下子将他脚下的碧落单手拎起来后,甩在自己厚实的肩膀上,头也不会地转身离开。
独眼鹰那年被凤莲澈砍掉一只手臂后,是摄政王凤南夕救了他,并将他收到自己麾下。这三年前,他为凤南夕尽忠效命以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后来摄政王在大祁遭受重创,逃到了西戎,他就和摄政王隐藏在西戎境内,并和容成诀达成了同盟。
容成诀在凤南夕的协助下,一点点崛起,一点点扩张着自己的势力,这一次出兵攻打大祁,凤南夕就派他跟着容成诀一起出征,临行前对他有过交代。
凤南夕说过,只攻城,尽量减少大祁士兵的伤亡。
一直跟在凤南夕身边的独眼鹰很清楚,凤南夕并没有自己称帝的想法,也更不想让大祁被西戎灭掉。他要发动进攻,只是想对新皇凤璟瑞施加压力,让他把当年的瑞妃,也就是秦碧落交出来!
独眼鹰知道,当年凤南夕就是因为秦碧落才沦落到如此地步,所以凤南夕要秦碧落也无非就是想报当年的仇,但独眼鹰却并没有按照凤南夕的吩咐去做。
事实上,在独眼鹰跟随容成诀离开峁燎后,容成诀就单独和独眼鹰做了一场交易。容成诀很清楚独眼鹰是凤南夕安排在他身边,用来监视他的,于是容成诀就许以美女财宝和高官厚禄买通了独眼鹰,让他对凤南夕阳奉阴违。
“如果我不答应王爷呢?”独眼鹰当时的问道,容成诀却说,“那你便只有死了。”
独眼鹰是谁?可是跟大风大浪战斗了半辈子的海盗,过的是将人头放在刀尖上的日子,他可从没有惧怕过什么人,但容成诀却是特例。
那个男人的心是冷的,他的身上似乎没有任何的弱点,是个连自己都可以残忍对待的魔鬼!
独眼鹰即便没有真心归顺他的想法,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跟他正面对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