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阿尔伯特的“威胁”
整个白天,夏洛特都是在藏书室的壁炉旁度过的。
早餐后威廉就穿戴整齐出门了,一点也没有想带上她的意思。
她知趣地蜷缩进藏书室,抽出一本戏剧小说集,兴味索然地读着,只为打发时间,顺带平复郁闷的心境。
路易斯给她送来了咖啡,非常好喝,牛奶的比例堪称完美,她双手握着杯子,感到一股暖流在胸口涌动。
好怀念的味道。路易斯是怎么知道,自己最喜欢这种口味的咖啡的呢她本人甚至都不记得了。
她在扶手椅中换了个姿势,默默看着路易斯以熟练、利落的动作整理凸窗前书桌上的书。
想必是昨晚有谁在这里彻夜阅读了吧。
“明明也是莫里亚蒂家的孩子,为什么路易斯要做这些杂活呢”她忍不住歪起脑袋问了一句。
路易斯的手有了一瞬间的停顿,但很快他就恢复了整理的动作,背冲着夏洛特回答道“兄长们不喜欢家里有外人,而我正好擅长这些,就交给我处理了。”
声音很平静,不带有一丝抱怨。
“这么说来,我也会被讨厌吧”她仿佛听出了言外之意,垂下了脑袋,手指摩挲着白瓷杯上的淡粉色蔷薇花,“我就是一个身份不明的闯入者,而且还曾试图”
试图刺杀他。不止是他,最开始的阿尔伯特也被她用匕首攻击过,她知道自己不是出于本意,可当事人究竟会怎么想,她也无法揣测。
路易斯愣了一下,他刚才只是就事论事,却被敏感的女孩听出了别的含义,不禁有点无奈。
他双手捧起一摞书,走到高大的书架前,一一放回原处,同时开口道“我想应该不会。你有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被讨厌了吗”
夏洛特摇了摇头。不仅没有被讨厌,反而被好吃好喝供了起来,养成了猪宝宝。
路易斯似乎是笑了一下,也可能只是抽了一下嘴角,算是对她的回应。
夏洛特埋头喝了几口咖啡,觉得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可一想到侯爵小姐的尸体,心头立刻又蒙上了一层阴云。
“那个,路易斯”她试试探探地问道,“巴克纳小姐和阿尔伯特先生认识很久了吗”
对路易斯甚至威廉都开始直呼名字,却始终对阿尔伯特使用敬称,她觉得自己骨子里对他有点怕怕的。
或许因为他是家主吧,自带威严,她是这样理解的。
“有一年了吧。”路易斯已经整理完了书,往壁炉里填了两块柴,拿拨火棍拨了拨。
“哦,这么久了啊。”她嘟囔道,又喝了一口咖啡。
路易斯将拨火棍放回架子上,零星的火花被带出来,很快便在破灭在空气中。
“你”他侧过脸来,瞄了她一眼,“你没必要想太多。”
“欸”夏洛特有些不解。
路易斯抿了一下嘴,摇摇头“没什么,我稍后要出去一趟,有需要的话你可以找杰克先生。”
说罢转身离开了藏书室,轻轻合上那扇巨大的法式双开门。
夏洛特注视着紧闭的门扉,不明白路易斯到底想说什么。但她觉得路易斯比两个哥哥更加敏感,似乎是猜到了她心中烦闷的原由。
她手指抚过精美的书脊和封面,忽然希望夜晚快点来临,她迫不及待想当面问一问,那个人究竟是怎样想的。
她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证明什么。
阿尔伯特回到家时,座钟的时针已经划过了七点,他似乎在外面用过了晚餐,回到家便直接去了浴室,夏洛特把门掀开一条小缝,不时查看客厅的情况。
终于,快八点钟的时候,路易斯端着一个银色托盘,从藏书室门口经过。
她一把推开门,把他吓了一跳。
“我来帮忙吧”她双手背在身后,扭捏地笑道,“让我也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来报答你们的收留之恩吧。”
路易斯愣了愣,过了半天才明白她是想替自己去送茶点。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最后路易斯推推眼镜,竟真的将托盘递给了她。
夏洛特如获至宝般举着红茶跑上楼梯,就像是怕他反悔。路易斯注视着她摇摇晃晃的背影,默默撸起袖子,又去泡了一杯。
因为他非常相信,茶很可能在到达阿尔伯特的门口前就被泼光了。
不过他低估了夏洛特的平衡能力,在她叩响房门时,液面几乎是平稳的,还没有她心跳的幅度大。
“请进”里面传来阿尔伯特富有磁性的嗓音。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门。
类似的情景在记忆深处闪着幽暗的淡光,她好像经历过同样的场面。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书房与起居室的结合体,身着格子睡衣、头发微湿的阿尔伯特正跷腿坐在沙发里,读着一份晚报,周身散发着贵族特有的那种优雅的慵懒。
看见是她,他微微一怔,合上报纸,语声温柔“怎么是你啊,夏洛特”
她小心翼翼走上前,把茶放在他面前,眼睛却瞥向那份报纸。
说实话,看见他在读报,她还是有些高兴的,可凑近看清了报纸的内容,刚刚雀跃起来的心情瞬间又跌落谷底。
那是专门刊载并分析国际形势的报纸,还有大面积的军事板块,与社会新闻毫无关系,就算当今世界上最著名的歌剧明星去世,也不会在这里获得只言片语的报道。
她皱了皱鼻子,表情立刻沮丧了下来。
“是你泡的茶吗”看见她一连串奇怪的反应,阿尔伯特好奇地问道。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她酸溜溜地说。
阿尔伯特大概第一次被人用这种方式怼,竟一时语塞,他笑了一下,并没有往心里去,但也没有去品尝。
他把报纸往旁边推了推,看向夏洛特的眼睛“是有事找我吗”
原本愤愤不平的心,却因为他的灼热凝视而有了些慌乱,变得不那么理直气壮了。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指,鼓起勇气努力回视他的眼睛,但声调还是有些怪怪的“巴克纳小姐死了。昨晚我和威廉一起看见了她的尸体。”
阿尔伯特的目光岿然不动,她在里面看不见任何情绪波动。
“是的,我听说了。”他简单地回应道,就好像在谈论一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