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元年七月,大同镇城。
祖可法和李承运这两个“不辱使命”的使臣,终于抵达了已经在朱由检完全掌控之中的“避暑胜地”大同城。
他们俩上回去库库和屯的时候,就从大同这儿经过,还和满桂来了个把酒言欢。对大同城的风土人情,还是有点熟悉的。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时隔一个多月,他们再来大同的时候,这座边关重镇的气质,居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一个多月前,大同城的外观看起来虽然和现在的模样几乎一样,但是谁都能感觉到那种浓郁到几乎抹不开的沉沉死气。
当时的大同,可以说是一座完全凝固的,并且正在走向衰亡的城市!
作为一座边疆军城,这里本来应该充满奋发蓬勃的气息,边关的生活虽然艰苦,但同时应该是充满希望的。
因为边关应该是一个帝国生长发育的地方——帝国的生命力就在于扩张,而边关就是扩张的最前沿,当然应该是最充满生机的地方。
这里是勇士们建功立业,万里觅封侯的所在。是商人们随军而入草原大漠,攫取暴利的起点。也是大明帝国实现征服大漠草原,彻底混同海内之梦的大据点。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封侯的功业成了传说,和草原大漠的贸易变成了走私,而大明帝国也不再想要征服草原大漠,只想着关起门来过安生日子。
而这种转变,则让大同军城渐渐失去了生机,失去了希望,失去了梦想,也失去了勇气。
这座九边之首的雄城,不再是大明帝国插向漠南草原的利剑,而是一座在本身也很衰弱的草原游牧部落的兵锋威胁下瑟瑟发抖的堡垒......掌握着这座可以号称天下第一坚城的城堡的,也不再是保卫大同镇所属八卫六十四堡的战士,而是削弱了大同八卫六十四堡武力的敌人!
当杀敌立功不再有利可图时,居于大同军镇最顶层的人们,就将图利的对象从口外的鞑子,变成了大同边墙之内的军户和营兵......于是,保卫边关的战士都渐渐的成了肥羊,而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于边关的寄生阶层的数量又越来越多,整个大同军镇,也就不可避免的走进了死胡同,没有希望,只能慢慢死亡。
可是当祖可法和李承运在库库和屯的牢房里呆了一个多月后再回大同城时,他们却惊奇的发现这座濒死的九边第一雄城,已经复活了!
在大同主城内繁华的四街八巷上,到处都是看上去就志气昂扬的壮士,或是披甲持兵,往来巡逻。或是三五成群,在街巷上走动,一个个看着都乐呵呵的,仿佛有了什么大好前程似的。
而原本随处可见的那些混吃等死的宗子,似乎一夜之间就从大同城的街巷上消失了——混吃等死的宗室历朝历代都是有的,但是将这些人圈养在边疆重镇,明朝却是独一份了。
中国的北方、西北边疆本就不怎么富足,根本就不是养人的地方。特别是那些聚集了大量战士的边疆重镇的供应就更加困难了,再圈那么多好吃好喝的闲人,必然会加剧这些边疆重重的粮食供应压力,而且也会让有限的社会财富向这些不能战斗的特权阶级集中。从而更加恶化边疆战士们的经济处境......
可以这么说,如果明朝能把封在华北、西北等地那些混吃等死,啥也干不了,啥也不许干的宗室迁走。那边军的战斗力一定可以上几个档次!
因为这些人迁走之后,各个边疆重镇立即就能多出一大笔可供分配的巨额财富......只要把这些财富分配给能战斗的人,大明王朝马上就能得到十几二十万可以拿来续命的精兵。
跟着逆子学了几十年“皇帝秘籍”的朱由检当然知道边镇边军其实也是一桩买卖——光靠忠义不行,必须得让边军们有利可图啊!
所以他住进大同的代王府后,立即就开始迁移代王府一系的宗室了——代王和下面的八个郡王全都“自请撤藩”,那么朱由检还有什么客气?全都恩准吧!
上面的藩王、郡王都撤了,下面的将军、中尉还留着干什么?都收拾东西跟着走吧!
所以从崇祯元年六月下旬开始,大同宗室的大搬迁就开始了。
到七月初的时候,搬走的其实并不多,但是大同的市面已经大变了。因为没有搬走的宗室也没闲心逛街了,全都在准备搬家呢!